“你姓甚名谁?状告何人?”刘子光坐在公堂之上倒也有几分官威。
“小人姓花名炮,是织染局的二等工匠,小人一告江南织造署曹寅侵吞公款,贪墨工匠口粮;二告苏州织造局曹颙指使恶奴,砍断家我爹的手臂,三告曹府小少爷曹沾,奸淫我妹子,导致她悬梁自尽,一尸两命。还望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啊!”
那汉子一口气说完之后用力的在地上磕了十几个响头,直磕得地砖都碎裂了,额头上一片血淋淋的刹是惊人。
居然有这么猛的料,一口气把曹家祖孙三代都给告了,这件事有搞头啊,刘子光心中大喜,脸上却如同秋水一般平静,织染局不是按察司,公座上没有惊堂木这样扮演晴天大老爷的道具,刘子光只好将就着拿起一方端砚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冷声喝道:“大胆花炮,你可知道诬告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么?是死罪!本官现在给你一刻钟来陈述,如果所说的属实,本官一定秉公处理,如果是你信口胡言,那你可就死定了。”
花炮再叩首道:“谢青天大老爷,小人只求能够伸冤,早把性命置之度外了,这曹家父子一直以来侵吞我们匠户的口粮,本来朝廷定的规矩是每个正匠每月有六十斤粮食,可是咱们从来就没足额领过,即使领到也只有不足半数的陈年秕谷,最近半年更加不堪,工匠们只能领到不足三成的口粮,一家老小天天喝粥都只能喝稀的啊,可怜我家老父身为织染局的高手工匠,领头为大家鸣不平,结果被曹颙这个狗官指责为恶意讨薪,还指使恶奴砍断了老人家的手臂,我爹一生为织染局出力无数,改良织机,独创染料,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还有我妹子花珍珠,因为家里揭不开锅只得送入曹府为奴,半年前妹子被曹府赶了出来,说是不守规矩勾引小主人,其实她是被曹府那个风流成性的恶少曹沾给奸污的啊,最后我妹子悬梁自尽以示清白,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形了。我娘亲为此哭瞎了眼睛,原来的洗刷工作也不能干了,现在姓曹的又要把我也赶出厂子,这是把我们一家人往死路上逼啊……”
花炮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花衣服,面有菜色,头发也满是油腻,脚上连鞋子都没有,一双手也染满了颜色,皮肤多有溃烂之处。
这样的惨案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那些稍微有点良心的苏州府差役都偷偷把脸别过去落泪,红衫团的侍卫们怒目圆睁,瞪着曹家父子好像要把他们生吞了一样。
“曹大人,这个工匠所说的可否属实?”刘子光冷笑着问道。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底了,这个姓花的工匠所作的控诉的可能只是冰山的一角,如果深挖下去,恐怕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大家呢。
第6章 快刀乱麻
刘子光冷笑着质问曹寅,曹寅是江南织造的总负责人,哪里认得这寻常工人,于是他将探寻的目光瞧向自己的儿子,曹颙眯着眼盯了那工人一眼,拱手对刘子光说道:“启禀钦差大人,此人根本就不是织染局的工匠,他所说的一切都纯属子虚乌有,至于他所说的什么花珍珠,更是造谣中伤,曹家根本没有这号丫环。还望大人明察。”
“大人啊,小人从十四岁开始就在织染局做工,至今已经有十个年头了,怎么能说不是织染局的人呢,这些工匠都认识我的,我家妹子本名花珍珠,在曹府的名字是花袭人,曹府那些下人们也都是知道的。”花炮急忙辩解道。
“来人啊,叫几个工匠过来认人。”刘子光喝令道,侍卫立刻到后面找了几个工匠过来,可是那些人见了花炮之后都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过了半天才有个人站出来说:“回大人的话,这个人咱们都不认识。”刘子光定晴看答话的人正是刚才说攒钱买乌篷船的那个工人,他制止住刚要开口争辩的花炮,把那名工匠叫了过来问道:“把你的双手伸出来。”
那人迟疑着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曹颙,后者立刻将眼神挪开,工匠无奈,只好将两只白白胖胖保养得极好的手伸出了摊在大家面前。
“花炮,把你的手也伸出来。”
花炮闻言赶忙伸出两手,只见两只被染料浸泡的五颜六色的手已经有不少地方溃烂了,指甲盖里也全是经年的颜料印迹。
“谁是工匠,谁不是工匠,还用本官说么?别说这些肥头大耳的工人了,就是着工厂八成也是假的,你们真以为本官那么好骗么?哼!”刘子光严厉的眼光扫过曹家父子,语气逐渐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