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将军这么快就退下来了,以为是真打败了。”关兴有些尴尬的摸着头。赵云本来跟他们说好,自己冲杀一阵,如果冲不破对方阵势,就佯败把他们引下山来,由骑兵进行冲杀的。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衰,阵势倒是快要冲破了,自己却也差点被人射死了,没有发生的佯败成了真败了,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他们出来太早了,如果等潘璋所部全部下了山,骑兵再出来,完全可以重创潘璋。
“是真的打败了。”赵云咬着牙,将身上的箭拔掉,让一旁的医匠手忙脚乱的包扎,幸好除了手臂上的伤口深一些之外,胸口都是皮外伤,并不影响。关兴和麋威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骁勇的赵云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才好,只得干笑了几声。
刘备随后赶到,当听说第一阵赵云就负了伤的时候,他有些傻了,连忙赶过来看赵云的伤势。赵云羞愧不已,拜倒在刘备面前连连请罪。刘备叹了口气,扶他起来,一句话不说的到了前沿观察形势,赵云不敢怠慢,带着亲卫护在他的身边。
趁着刘备军收拾的时候,陆逊也重整防守阵势,在山坡上用建营用的大木竖起了两道防线,刘备看着山坡上的陆逊,惋惜的摇了摇头,颓然的回到阵中。
“子龙,本想着一鼓作气,先吞了陆逊这一万人马,回头再攻番禺,没想到第一阵你就伤了,我是不是命中注定,不能全取交州?”刘备的脸色有些灰暗,带着一丝不解地看着赵云。
赵云无言以对,拜倒在地:“云无能,辜负了主公的信任,万死不能辞其咎,请主公责罚。”
“子龙,我不怪你。”刘备的声音显然有些有气无力,他扶起赵云,眼中闪着一丝茫然,语调低沉得象是垂死的老人:“我知道你是想尽快拿下陆逊,以免城中得到消息,前后夹击我军,这才不惜自己的性命冲杀在前。天不佑我,居然让你这员虎将险些送命,我又能奈何。”
赵云见刘备说得伤感,也唏嘘不已。
“小双让公祐带信给我,说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命中有的,不求而有。命中无的,求也无益。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我不甘心啊,难道我征战一生,做个交州牧都不能做个完整的?”刘备看着灯火,喃喃自语,唠唠叨叨的像个碎嘴婆子,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许多,有些昏花的双眼中透着一种不解,一些不甘,一些失落。他转过头看着赵云:“子龙,你说我这要求不算高吧?”
“主公……”赵云痛哭失声。
刘备看着赵云,幽幽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拍赵云的肩,手在他肩的上方停了片刻,然后又轻轻的落下:“子龙,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就是一时心里烦,说出来,也就痛快多了。起来吧,你说说,下面还怎么打。”
赵云悲痛不已,他跟着刘备二十几年了,从有没有看到过刘备这么沮丧的,即使当年在广陵打仗的时候被吕布夺了徐州,军粮断绝逼得无奈吃人肉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沮丧过。他看着刘备满头的白发,忽然发现刘备已经老了,不光是他的头发、胡须全白了,脸上长皱纹了,而是他的心老了,不再年轻的时候雄心万丈,百折不挠了,他现在是真的就想做个交州牧,就想把南海郡拿到手,做个完整的交州牧而已。他之所以不让曹冲出兵相助,一方面是不希望曹冲借机插进一只脚来,另一方面也是想证明自己有这个本事拿下交州,他要最后一次证明自己不是一事无成。
所以他才要凭着自己的实力打下交州,他或许早就知道,以他的实力拿下交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还要努力试一试,一定要试一试,要不然,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赵云慢慢冷静下来,他抬起手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地说道:“主公,我军虽然首战败阵,但是陆逊部也没能占到便宜,前军潘璋在骑兵的冲杀下损失不小,加上前面战损的,应该在两千人以上。我看他的战旗,他手头现有的人马应该不超过六千人,其他的应该在后面押运粮草,防守博罗和增城。他立足未稳,就被我军逼着战了一场,又见我军有骑兵,只怕会更加小心。就算明天再去挑战,他也会坚守不出。”
刘备静静地听着,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是微微地点头着,好象是听见了,又好象没听见,或者感觉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赵云伤感的轻轻摇头,接着说道:“我军留在此地,也无益于事。番禺城下只有一万民夫,一旦有失,我军的辎重将毁于一旦,无法再战。云拙见,还是退回番禺城下再做打算比较妥当些。”
“嗯!”刘备微微的睁大了眼睛,嘴唇翘起,唇上的胡须抖动着说道:“你说得有理,留在这里也没用,我军也只带了三天的干粮,既然打不了伏击,还是退了吧。退回去,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