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写完,后面还有,有的是郑朗只记起来一部分,还有一些能记得住,但未必能吃透它,陆续地用笔记记了下来。有时候回想一点记一点,这个册子未公开的,放在家中。司马光来做客,看到混沌论时,忽然问了一句:“郑公,你所修的儒学是混沌论?”敢情他将混沌论理解成浑沌。也不能司马光,这个笔记里知识,在这世界里不会有一个人能看懂它,包括郑朗自己,包括沈括。之所以记录下来,是给后人指一条捷路的,主要是基础太薄了,现在是一点一滴将这个基础壮大,郑朗有生之年大约看不到了,除非他能活上一百岁,但不会太久,有可能一百年内,各种基础牢固,自己名声不是那么恶劣,格物学陆续在推广,那么就会从量变产生质变。到时候不仅是生产,还有武器,那怕成吉思汗在世,也未必击垮这个国家。所以这一两百年,宋朝安定是最重要的。
至于以后在郑朗有意指导下,会不会爆发什么资产阶级革命的啥,郑朗能管到吗?就是爆发了,文明成果还在,顶多是制度或者政权在内部更替,文明不会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个民族依然傲立于世界之林。况且还有那个未来的大监,进一步保护文明成果。后世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悲惨的故事。
这个用意郑朗不会说的。
当时就与司马光做了解释。
郑氏儒学,说到底就是多元观,夫子隐隐说了多元观,但说得不多,而是片面的二元观成份居多。真正的浑沌,乃是老子的一元观。什么叫二元观,也就是片面的仁义善恶直非。
实际不可能存在的,真正存在的有善有恶,恶中有善,善中有恶,乃是一个复杂的构成。也就是多元观,但非是老子的那个一元浑沌观。不过即便在司马光面前,郑朗也不敢说夫子不对,而是善意地替夫子辨解。
为什么多元观变成二元观,一是多元实际是二元构成,二元是根本,多个二元组合,变成了多元,演化成这个世界,人性。与中国神话传说理论很相似,盘古开天地,分阴阳,渐成世界。这是能接受的理论。
但夫子着重的是治,不能一件事得说它多元,仔细分辨出无数个善与好的地方,无数个恶与坏的地方,那也别想做事了。治还是重新将它从多元转换成二元,也就是简单化。
比如制度,改革派说恢复上古制度,保守派说不能动祖宗家法,这都是狡辨,实际从古代到现在,制度已经改得面目皆非,每一个国家兴起,都有惩前代之弊,进行了制度修改。才开始的新制度,多是良性制度,不过人性有自私的一面,时间一久,会一点一滴地让它倾斜向不好的一面。有可能会变成好的一面,但这种可能性极小。
每隔一段时间对制度进行调整是对的,但不动没有事,一动必有人得益,有人受害,得益的人不作声,多是闷声大发财,受害的人便会强烈反对。比如韩绛下去对张咏之法进行调整,实施时就有许多人不满。还有就是赵匡胤有惩武将专权,导致五代更替不休,由是削弱武将权利,没有想到士大夫几十年后能将武将打压到今天光景,估计赵匡胤活着,肯定是不想看到的。
因此不能用多元观去看,而是要用二元观去看,分析实施时会带来什么影响,以及什么后果,若是八成以上是良性后果,仅是二成是恶性后果,就可以动手改制,那怕是三成恶性后果,七成良性结果,都不能动,因为人的智慧有限,谁也不知道实施下去,会发生多少意外。也就是用多元观看等分析问题,二元观来裁决。
这番对答说出来后,大家皆有些蒙。
赵顼迟疑地问:“郑公是想做什么?”
“臣是想提出一件事,用钱不是很多,收益巨大,但会死许多兵士,故臣心中一直在犹豫不决。”
“说吧。”赵顼皱了一下眉头。
郑朗所说的,正是派船队去美洲大陆寻找植物种子幼苗。
不能直接说出来,而是将很早编的那个故事,又重新讲了一遍。他在杭州时遇到一个海客,曾经因为去东边那些岛屿上做生意,这时候讲很有人相信的,毕竟脚步已经踏到了新西兰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