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好处,宋朝一旦讨伐吐蕃,多少失了道义。董毡不顾世仇,迎娶世仇女,虽给宋朝讨伐带来困难,却给了宋朝大义之名,再加上木征等于是向西夏归顺,宋朝再也没有了顾忌。
开始时,宋朝君臣有些忧虑的,王安石道:“洮河一带纷纷内附,董毡不能不惮,与秉常联亲,理或有之。”
赵顼忧其合,王安石以为可以让王韶以计取之,若擒木征,缘羌素畏大种(大族首领),朝廷就能威申诸蕃羌。冯京以为木征不犯中国,何须如此。赵顼反问一句:“中国每派使臣前去,让使臣坐之堂下,言语悖慢,岂得为不犯?”
冯京道:“汉文帝于匈奴,但来则卸之而己,未尝与校。”
现在的冯京,颇让郑朗失望的,文景二帝虽没有与匈奴为敌,然每每看到匈奴狂傲,心中耻辱无法道出,这才给幼小的汉武帝深刻印象,否则以后也不可能大张旗鼓,不顾国力一再攻打匈奴了。
并且木征又有何德何勇与文景时强大的匈奴相比,难道宋朝做契丹的乖儿子不够,还要做木征的乖儿子?
赵顼很不悦地说道:“汉文帝与冯唐言及匈奴,寝食未尝忘李牧(赵国大将,多次击败胡人),岂是不欲与匈奴校?要安疆场,须威足以制,乃能无事!”
王安石道:“文帝固不如文王,是伐是肆,是绝是忽,故能四方以无拂,然后民始附,可以有台沼之乐。先王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未尝不始于忧勤,然后终于逸乐。今木征,河州刺史也,以区区万人之聚,乃敢陵侮如此,我以天下之大,四夷不敢伐,不敢忽,非文王之事也。且元后作民父母,使疆埸之民为夷狄所陵,岂为得已?然此事要以谋,不可以力,当居万全之地以制夷狄之命而已。”
也就是郑朗所说的内为圣,外为王,内为仁,外以威。不过王安石说得也不对,文景有诸王所掣肘,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如何能对付匈奴,非是不想对付匈奴,乃是国家不能对付匈奴。
赵顼看着郑朗,郑朗淡淡说道:“迟早要走到这一步,孙子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以五事索性,第一就是道,这个道可谓政治,也可谓道义。没有道义的战争,对战争不会有利。本来董毡对我朝略略恭顺,用兵河湟我朝多少失去道义。如今木征恭于西夏,倨傲我朝,董毡与西夏联亲,已经失去道义。虽有忧,但当抵十万兵也。失小得大,可以讨伐。”
“准!”赵顼道。
郑朗说能打就能打。
军事上赵顼对郑朗无比的相信,比如葫芦川战役,大捷,郑朗也有谋划之功。比如西夏攻打庆州,举国不安,郑朗说无事,那就是无事。比如罗兀城,郑朗说不利,真的就不利。
王韶用兵河湟,非是小事,朝廷必须通过诏书,他才能用兵。
郑朗说能打,诸相不作声,也就通过了。
河湟之战开始,第一战不仅是与吐蕃交手,而是西夏与吐蕃的联军。诏书前面到达秦州,后面武胜军战役就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