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中最大的亮点,便是宋朝的驿站递传速度,史载仅用五天,便让消息来回,这是夸张的说法,但实际也不足十天,广州告急消息到达京师,又从京城将命令带回广州。
御史中丞王举正上书弹劾。
弹劾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年两府有备,准备了粮食,然粮食在江南西路与江东两浙,准备了兵士,然兵士却在京城,由是岭南糜烂。第一条不是针对郑朗一个人的,而是整个两府大佬。
事实这些粮食与甲士不仅是为了岭南,还有其他的用场,郑朗未说,王举正产生误会合乎情理。
王举正还弹劾了一件事,说自庆历八年以来,黄河多次有险,北方水灾泛滥,东南却时有旱情发生,南蛮居然大肆反叛,此主臣主颠倒之象也。也就是北方本是旱情严重的地方,却多次出现涝灾,南方本是水资源丰富的地区,却出现了旱情,一个小小的侬智高却让岭南翻天覆地,整颠倒了。两府兼带对方职位,本是富弼因陕西战役事起,便宜之举。今西北军事不起,郑朗身兼枢密使之职,年又少,四年有余,故此上帝示警,陛下不可不戒也。
王举正的话说完,整个大殿几百名大臣鸦雀无声。
这几年越有事,越证明了郑朗能力。
但王举正偏偏反过来说,说郑朗兼带西府之职是不对的,正是郑朗权太重引起了这么多灾难。
不然怎么办呢?功劳太高,行事低调,找不到郑朗的把柄。
赵祯不语。
实际是不纳。
然而下面的大臣一个个皆用眼睛盯着郑朗。
郑朗只是微笑,看不出来是好笑还是苦笑,笑完后站出班列说道:“陛下,臣也有一奏。”
“奏。”
“岭南之乱,不仅是侬智高贼子野心,造成这一结果有种种原因。自古以来,江南多瘴疠,两广、福建、云贵、巴蜀皆有之,只是程度轻重不同而已。其中大理尤烈,故祖宗用玉斧手划大渡河,不欲得之。得之道路遥远,管理不便,大军聚集徐行,天气炎热,受瘴疠之困,又易受疟疾传染,所得远不及所失。岭南亦是如此,柳州、浔州、象州之间的大藤峡号为不可久居之地,其中浔州最盛,惟近东南梧州部分地区稍舒可居,梧州亦多瘴疠之气,自桂州阳朔至昭平,号为炎荒瘴疠区,这种特殊的地形造成岭南各部族很少往来,与中央王朝也很难形成良性互动,多有割据倾向。故朝廷虽怜南汉百姓之苦,让潘美伐之,然对两广多数地区仅是羁縻而已。瘴气也使中原军队难以大规模的进入,故我朝平定南汉之后,想收复交趾,然臣工劝阻,我朝兵将多北方军队,对疟疾与交州酷热的天气没有免疫力,南方丛林中又多有瘴气,思之再三,最终未出兵交趾。”
“这也成了我朝对岭南的管理态度,仅有数营禁兵,驻兵少,武器少,多数州县城连城墙也没有,故贼起后,迅速糜烂十几个州府。这是其一,其二为人患。监察御史蒋堂曾言,五岭,炎瘴之地,人所惮行,而比部员外郎江泽三任皆愿官广南,若非贪黩,何以至此?一句话灵活地道出中原对岭南的看法。其实瘴疠并不可畏,多是积尸之气,南地湿势,腐气不散,经久乃成瘴疠,若等瘴轻时焚烧积骨腐叶,广植树木,翻耕腐泥暴晒,便可以对瘴地改良。以前包括江南两路都有瘴地,随着人烟稠密,江南两路可有瘴气乎?福建瘴气也烈,然今天除了穷山僻壤之外,又有几处瘴地?再者就是水土不服,也可以医治,多食豆腐与苹果,居之久便可以适应当地水土。三是多有药物可以医治防治。危害百姓的不是瘴气,而是苛政,故夫子曰,苛政猛于虎也。柳宗元叹息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