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儒家乃是夫子之道,夫子乃是鲁国人,春秋时以鲁国的力量何能平定天下?作为中等国度,只能希望天下和平。非乃平定也。且天下之大,那一个国家能平定?”在郑朗心中这个平便是平定,中庸又不是夫子著的,乃是他后人修著,与鲁国有毛的关系?可这个诡辨比较行得通,况且契丹境内的儒学,也是一种近乎墨家的儒学,以和平仁爱为主。忽悠开始。

郑朗又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想知道治国之术,必须知道契丹的所处环境。”

“什么环境?”辽兴宗再次抢问,也挠到他痒处,扶起一把椅子,说道:“郑卿,朕很欣赏你,赐你坐。”

君臣之礼还得要守的,别当真坐在耶律洪基上首,自己还在契丹,也未必所有契丹大臣对自己有好感,郑朗很乖巧的将椅子挪于侧面。这个小动作又让辽兴宗眼中闪过光彩。

不怯弱,一个怯弱的大臣君王不喜欢的,因为注定其十有八九不能有作为。不能过份,不知节度,这个君王更不喜欢。

郑朗说道:“古今往来,胡汉不易杂居,无他,汉人耕作,胡人放牧,两种生活方式不同,所以相处不和。故匈奴强大时,仅是掳掠,而不觊觎南朝。虽败,乃是不知势也,要求太过份,汉朝不能忍受。最成功的是鲜卑人,他们的做法便是汉化自己民族,结果成功入主中原,最后民族消失。即便唐朝宗室有鲜卑血脉,他们也从未承认过自己是鲜卑人。至于党项,他们是鲜卑人吗?臣很怀疑。”

“是啊。”辽兴宗大乐,此时对西夏他恨得牙直咬。

“突厥强大时也是如此,仅是遥控中原,而不是入主中原。北朝太宗南伐时,太后曾苦劝,汉人不易居于北方,胡人不易居于南方。太宗不信,于是有人间惨剧发生。”

父子俩人脸上略变,这个老祖宗雄才大略,最后死在中原,未免有些不美。

“不过因为太宗,北朝找到一条胡汉杂治的办法,若说胡汉杂治,又不失民族本性,做得最好的便是北朝。可是北朝以契丹族为主,汉人为辅,若是汉人领地扩大,势必尾大不掉。再说我朝,自澶渊以后,虽有人想要继续收复幽云十六州,终不是主流声音,大家都看到和平带来的好处,我朝地也大,不一定非要得到幽云十六州。再说,看我朝的南边,无论交趾或者大理,力量微弱,都不产生开疆拓土的念头,况且北方有强大的邻居。”

这句话说得很巧妙,肯定我朝对贵国没有太多的敌意,可做得过份,什么都能发生。

父子俩不作声。

“北朝一年得五十万,臣在幽州城中转了转,我朝的绢在贵国一匹在两贯有余,实际是一百万。而臣又打听了一下,北朝三司房钱诸杂钱、石盐钱、课院务随色钱,置制司钱,约合一百余万贯,人户税租正钱,官民税钱约合四百万略有余,总计才五百来万贯,加上其他琐碎的,也不过七八百万贯收入。”

父子俩又不作声。

郑朗估计的差不多,与宋朝相差太远了,只及其十几分之一。

也是郑朗刻意询问过,想瞒也瞒不住,这份情报对郑朗来说同样重要,得弄清楚契丹的经济情况。让他很失望。自己估计七八百万贯是给了辽兴宗面子,有可能更少。难怪得到宋朝的一百万贯,勒石庆功。

作为使者,这次郑朗出使是最出色的,得到许多宋朝根本没有得到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