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乘机进言:“陛下,李淑奸邪阴险,种种迹象,陛下早知。今外边大臣都不敢道李淑姓名,实乃秽德丑不可当也。外人如此恶之,为何却在陛下身前?因为李淑朋附吕夷简,在三尸五鬼之数,却被吕夷简引为肘掖,所以才有今天的地位。”
三尸五鬼说得极其恶毒,道家称在人体内作祟的神有三,每于庚申日向天帝打小报告说人的过恶,这叫三尸,又叫三尸神。五鬼是指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五鬼,又泛指狼狈为奸的五个人。
李淑气得差一点冒青烟,但他还不能辨,欧阳修是言臣,可以在朝会上胡说八道,他是开封府尹,一辨有失朝仪,马上就会被贬官。
欧阳修又继续说道:“不知朝廷如此清明,更要此人有何用?正是李淑担任开封府尹,开封府自下而下,全部尽事险邪之术,而不事本职,让大盗混入京城而不知。若是昨天郑朗出事,朝廷失一人才,又为天下窃笑,请陛下务必将此人罢出京城,以正圣听。”
郑朗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说道:“欧阳修,李淑是对是错,请于朝会后再议不迟,容我向陛下禀明数件大事。”
别说,这一说下去没完没了,反而贻误郑朗今天的正事。
还好,欧阳修自觉的闭上嘴巴。大约上次郑朗的改革让他很满意,这才象宰相,身为宰相,不做事怎么可以呢。还有让言臣进入都堂更让他满意,这几天对郑朗态度一直很不错。
郑朗说道:“臣议盗贼四起原因,一是民盗。旱情是一部分,但官员苛剥,以及本应有粮的粮仓被官吏贪墨,无粮可放也是一部分因素。二是军盗,国家军队冗大,禁军厢军与蕃兵加在一起,达到一百三十几万人数,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太宗时养六十几万禁军,都影响了国家财政运转,虽那时人口没有今天多,税务也没有今天多。可是多年战争,加上连年灾害,光景何如太宗治国之时?税多又有何能?太宗时商税仅是八百几十万贯,到陛下时渐渐逼近两千万贯。这也无妨,商业发达,膨胀两倍有余合乎情理。但为什么战争后膨胀到近五千万贯,比两税还要多。陛下也意识到税务太重,于是竞相削减支出,包括军费。然军队庞大,军费一削,将士待遇必然下降,又有各级将领苛剥,士兵不足以养家,于是产生兵变,沦为军贼。仅是整顿陕西一路军队远远不够了。国家危机重重,若是明年再有灾害,军贼会更加多。请陛下下诏,从现在起,全国陆续裁减老弱病残士兵,并抑军营,以便用节余出来的军费提高将士待遇,否则国将不国。”
别的地方不说,邓州便有一批“军贼”。
赵祯蹙眉说道:“朝会后都堂议。”
这种情形终于让赵祯感到一种紧迫的危机感。
但也是郑朗所需要的,否则怎能说服赵祯裁军?
郑朗又说道:“不但各个地方官员多有残暴或者贪得无厌之辈,以致官逼民反,还有各州县官员怯懦,导致盗贼猖獗,所以张海贼才敢潜入京城,一觑国家虚弱动静,以便伺机而动。例如高邮晁仲约竟约当地富户犒赏盗贼,张海事起,本来势不大,仅几十余人,州通判请求出兵镇压,柳植不同意,这才坐视贼壮大成势。然数月以来,朝廷对这些官员从来没有处理过,试问陛下是何用意?难道陛下也想纵容盗贼?”
“郑卿,你认为如何处置?”赵祯问道。
这次也将他气坏了,终于在对待官员上产生一份狠心肠。
“流放岭南,非有大功,否则永不启用,以示警戒。其实已经优厚处理,否则纵容招待盗贼,也形同配合谋反,法当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