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每走一步皆很有分寸,他认为他现在的年龄,不足以让他守望宋朝,但有人不这样想。
吕夷简大病刚愈,又要处理政务。
但这一病后,他的精力严重下降,多次请求致仕,可是赵祯很茫然,除了吕夷简又用谁来做首相?于是不准。可有人看到机会,先是孙沔发起的进攻,上了一封书奏,说祖宗有天下,垂八十余载,未尝以言废人。景祐以前,纲纪未甚废,犹有感激进说之士。观今之政,是可怮哭,无一人为陛下言者,臣诚痛之。
简直在胡说八道。
这几年仅是韩琦进谏最少就有一百封,郑朗也有几十封。言事的更多。不过胡说八道在赵祯朝是美德,没关系。继续往下说,原陛下留听,夫州郡承风者刺史也,皆猥懦老耄,县邑禀令牧守也,多昏戆罢软。制敕之下,人以为不足信,奏请已行,人以为不能久,未几而果罢。利权反覆,民力殚竭,师老于边,夷狄争长。事至危而陛下以为安,人皆忧臣下惟缄口,何也?由宰相多忌而不用正人也。
这中间只说对了一处,朝令夕改。
其他的又是在胡说八道,西夏入侵,岂止是小人党有误?郭劝当初不是君子党?而且为什么朝令夕改,岂不正是两派相争引起的危机!矛头直指吕夷简。那么有那些人是好人呢,往日有王曾、张知白、鲁宗道、李迪、蔡齐以正直迭居两府,曹修古、李紘、刘随、鞠詠、孔道辅以亮节更任论列,于时斜封侥幸、阍寺威福,虽未悉去,然十余年间,中外无大故。自吕夷简当国,黜忠言,废直道,及以使相出镇许昌,乃荐王随、陈尧佐代己,才庸负重,谋议不协,忿争朝堂,取笑多士,政事寝废,即岁罢免。又以张士逊冠台席,士孙本乏远识,至坠国事,戎马渐起于边隆,卒伍穷发于辇彀。舍辔徒行,灭烛逃遁,损威失体,殊不愧羞,尚得三师居第。此盖夷简不进贤为社稷远图,但引不若己者为自固之计,欲使陛下知辅相之位非己不可,冀复思己而召用也。陛下果召夷简还,自大名入秉朝政,于兹三年,不更一事,以姑息为安,以避谤为知。西州将帅,累以败闻,北敌无厌,乘此求赂,兵歼货悖,天下空竭,刺史牧守,十不得一,法令变易,士民怨咨,隆盛之基,忽至于此。今夷简以病求退,陛下手和御药,亲写德音,乃谓恨不移卿之疾在于朕躬。四方义士,传闻诏语,有泣下者。夷简在中书二十年,三冠辅相,所言无不听,所请无不行,有宋得君,一人而已,未知何以为陛下报?
全是吕夷简的错,其罪过罄竹难书。
今天下皆称贤而陛下不用者,左右毁之也;皆谓纤邪而陛下不知者,朋党庇之也。契丹复盟,西贼款塞,公卿忻忻,日望和平。若因此振纪纲,修废坠,选贤任能,节用养兵,则景德、祥符之风复见於今矣。若恬然不顾,遂以为安,臣恐土崩瓦解,不可复救。而夷简意谓四方已宁,百度已正,欲因病默默而去,无一言启沃上心,别白贤不肖,虽尽南山之竹,不足书其罪也。若荐贤材,合公议,虽失之於始而得之於终,犹可宽天下万世之责。苟遂容身,不救前过,以柔而易制者,升为腹心,以奸而可使者,任为羽翼,以谄佞为君子,以庸懦为长者,使之在廊庙,布台阁,上惑圣明,下害生灵,为宗社计则必危,为子孙计亦未可保终吉。是张禹不独生於汉,李林甫复见於今也。在陛下察之而己。
吕夷简就是李林甫。
比起这份弹劾书奏,郑朗轰的那几炮简直小孩子在玩家家。
书上,许多君子心中大慰。
吕夷简淡淡说了一句:“元规药石之言,闻此恨迟十年。”
大家愕然,不得不服其肚量。
但实际可是如此?
刚调回太常寺的吕公著不解地说:“父亲,为何出那一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