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又松了一口气。

郑朗从富弼脸上扫过,说执着,富弼内心执着比自己比韩琦皆厚了几份,所以在出使契丹时有了惊艳的表现,也因为这份执着,才有后来的种种,不但富弼,范仲淹执着更厚。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他们……

丢下这个想法,徐徐说道:“稚圭兄,唐朝盐价最低时一斗才十文二十文钱,酒之利要么缺少粮食不准酿酒,要么听任天下人酿酒。但如今呢?私盐几十斤,私曲者五十到一百斤者一律处死,这是太平盛世的律法吗?”

王拱辰道:“郑知府,我朝盐酒之政,都是在唐朝基础上改良过来的。”

“也,但是君贶兄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盐酒之政是我朝从唐法上进行改良过来的,然而唐朝什么时候出现了在盐酒上谋利,用之于国的?晚唐时期!唐朝开始走向末落,不得不从百姓身上进行渔利。老百姓开门数件事,柴米油盐,还有酒茶矾,朝廷从这几件事上进行苛剥,是不是在向百姓进行苛政?是不是变相的加税?”

“非也,内治之功,我朝当数第一。”

“这话我也说过,比起其他朝代,我朝胜也就胜在内治上,外交昏暗,军事软弱,若没有这个内治遮一下羞,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宋朝人了。也因为这个内治,虽苛剥于民,民怨之心不重。没有内治,被契丹人欺侮,马上党项人又要欺侮了。你还以为这个国家会坚持多久?”

“行知,不用多说,我已经明白,但我怕失去警戒作用。”

“无妨,此案中除盐案外,还有多起命案,盐,是国家从百姓身上谋利所造成的弊端,但命案不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关律法,也要进行处执。这是我的看法,何去何从,还由三位钦差作主。”

没有那么简单,这一案牵动天下人的瞩目,无论怎么判,以后必然会被各地官员当作法例依准,轻判有轻判的后遗症,重判有重判的后遗症。郑朗提供的仅是一个谏议。必须要轻判,要错最大错误是朝廷,这是民生,却让朝廷当成了敛财工具,但也怕造成不好的后果,有些人牵扯到命案,必须重判,用他们以示警戒的。

具体怎么做,是功是过,郑朗不想参与,更不想与韩琦与争这个处执权。又道:“请稚圭兄教我,为什么中庸与迁民有什么关系?”

“你著中庸,写的是调济之道,其中包括天下,故有天下篇。虽你是杭州知府,也要胸怀天下,平安监暂时由杭州兼管,可它终于朝廷的监,陛下的监。”

“是。”郑朗正襟危坐。

仝明却喝了一杯闷酒,郑朗服气,他不大服气,这一切全是郑朗带来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是郑朗胸怀天下,让利于朝廷,否则蔗糖作坊,与海外的矿藏,私心重一重,不交给朝廷经营,自己经营,朝廷也无可奈何。

想法有些偏佐,不交给朝廷经营也行,麻烦多,见效慢,特别是海外的矿藏,任何一家一户,都没有办法将一处矿藏经营好,能找出来,但未必能守得住。能守得住,利太厚,朝廷会有人眼红,最终也保不住。

富可敌国是美词,换那一个国家,如果国内有一个人财富比国家财富还多,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宋代也不行,会坐视你拥有几百万贯财产,但能坐视你拥有几千万、上亿的财产么?

再说,拥有这么多财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