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强遇到这个痴人,一个个傻眼。

于是纷纷告黑状,怨气冲天。

为这件事,郑朗还上书替范仲淹做了辨解。做得好,天下间只有范仲淹一人才能做好,我都不行。

不过随着老范累得半死不活,告黑状的人更多,赵祯在皇宫里看不到的,而且范仲淹触犯了更多大户豪强的利益,连京城都有许多官员附和,赵祯有些摇动。

为此事又刻意问了一下。

郑朗说道:“我在太平州做的事,是一个样板,力求尽善尽美。不过太平州有了芜湖港之利,他州却没有,因此可以仿校,不能全部照搬。范仲淹已经做得快接近这个完美,虽有弊端。”

“弊端?”

“任何事只能理论的接近完美,包括我在太平州,同样有弊端。范仲淹这样的分配,必然产生大量官圩,皇帝心软,很有可能看到是官圩,于是赏赐给大臣,害了百姓,误了国家,所以臣当初在太平州时,努力地将所有圩田分给私人,让它成为私圩,正是杜绝这种滥赏。”

孙内侍苦笑,不但是杜绝,连郑朗自己带头谢绝了陛下的美意,绝赏圩不受。

“其二成了官圩,虽是一策,那是圩已经量出来,可以后会有更多新圩,那么会谎报耕地面积,以惠大户。范仲淹在,情况会好一点,然而他一去,官圩必然会成为官员与大户勾结的最丑陋场所。因此,以臣之见,国家还要制订条例,隐瞒圩田者,当以重罪处罚。至于京城诸多告黑状的事,你对陛下转告,陛下若连这些黑状都相信,不杀郭劝,臣以后不会在边事发一言。圩是臣所开,若圩田未为国家得利,百姓受益,臣将杭州这件事办好,以后立即退隐回乡,终生不在为官。”

富弼再次苦笑,刚才将君子党们贬得一无是处,可现在又用一生的仕途力保范仲淹。

为何?

但很快郑朗又说道君子党的事,道:“上月初,陛下戒群臣勿得朋党,此举非有错也。又,李相公进言,近岁风俗恶薄,专以朋党污善良。盖君子小人各有类,今一以朋党目之,恐正臣无以自立。更是嘉言。朝廷可以拥有不同的政见,还可以争论,这是一种良性争议。比如我们站在这里看西湖,是一景,站在对面栖霞岭上看西湖,又是一景。每一人的思想不同,认识不同,想问题也不同。故我多向他人请教,包括妻子,学生,官吏,工匠,农民村夫,各行各业,听他们的意见声音,再想再思,然后再举政,即便这样,还不断地出现错误,不断地纠正。这种争论的过程,也是一种良性竞争的过程,一种完善的过程。夫子说三人为师,况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一旦结党,事情会很严重。不管是什么党,它都是党,排除己见的利器。君子党以范仲淹为首,还不是大恶,一旦奉李林甫那样的人为首,会成什么?国家立即颠覆。然而识人之难,谁个不知?次之,说易行难,一行便有非议,富兄你也来到杭州多时,能不能做每件事,都让每一个满意?一旦朝堂上只有一个声音,就象天地只有太阳白昼,没有了星星夜晚一样可惧。而且君子党们好,或者吕党好,越来越专横,只要不同意者,便是小人,便是敌人。我做事已经很周全很小心了,同时也很努力,却也成了某些人的小人行列,一次次的攻击。我虽不是君子,但成了小人?奇怪来哉。”

孙内侍同样摇头。

富弼无言。

是石介干的好事,什么人能攻击,可不能攻击郑朗啊。

“你对陛下说一句,只要敢结党,敢提党,提一次贬放一次,无论任何人,包括时局艰难,若吕夷简继续向以前那样勾结大臣,成了暗党,同样不得重用。朝廷如今什么都缺,唯独人才不缺。就连内侍之中,也有张惟吉、蓝元震、孙全彬这些能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