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从没感觉到这么累过,原来开个铺子竟然如此的繁琐,以前在庐州的时候,自己动动嘴皮子,张老掌柜他们开办分号就像是闹着玩似的,过不了几天便张罗完成,到了自己手里,居然觉得这么难;真应了那句话叫做瞧人吃豆腐牙齿快。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便是银庄具体操作的培训,这件事只能是自己亲自来做,带来的人手都是苏记的伙计,虽然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手,但银庄对这些伙计来说还是陌生的,很多的经营细节跟传统的买卖差别巨大,伙计们根本就不懂怎么运营,就算是苏锦自己也只是凭借后世的记忆摸索中前进;好在这个年代倒也没那么多的金融风险,银庄的经营也相对的简单,所以苏锦断定风险不大。
培训之事只能等解试之后才能抽空去做了,距离银庄的开张也尚有时日,时间还来得及,当一切安排妥当,苏锦终于可以安心的坐在书房摊开那些让人目眩头昏的经史子集的之时,已经到了二月下旬,留给苏锦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
苏锦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但他确实是个善于读书的人,在应天府的时候,便曾经自创的卡片读书法,书房中大大小小悬挂的全是摘录要点的卡片,曾让进入他书房的王安石都叹为观止。
而这一回,苏锦没时间那么做,他选择了分析方子墨赠给自己的书籍上罗列的历年大宋科举题考,在仔细钻研了这些考题,以及方子墨在书中所写的总结意见之后,苏锦似乎隐约猜到了出考题的脉搏。
早在庐州的时候,苏锦便请教过李重关于科举的一些事情,大宋科举无论解试还是省试都无非试策、试论、试诗赋、试贴经、墨义而已,诗赋、贴经、墨义倒也罢了,那些都是死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无投机取巧之处;况且苏锦肚子里这些货色也不算少,寄居的这个身体里的少年也曾经蒙头蒙脑的狠读了不少年书,在考前临时抱佛脚在多看些也能应付;但苏锦知道,最重要的便是策论这一关了。
试策试论本就是合在一起的,题中给出历朝历代或诗书中之立论,学子要针对进行论述,阐述自家观点,陈述自家之理,不但要言之成理,还要言之有物,更重要的是要言之切实际;难便难在最后一点,言之切实际,又不能被看做是诽谤影射朝政,这中间的度殊难把握;而这正是取士最为看重之处,朝廷要的人才是既能看到重点,又不夸夸奇谈言语偏激,换言之便是取士中平正义之言,靠激扬文字慷慨意气反而不为朝廷所喜。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锦的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许多,在认真的研究历年解试策论题目,做了类比并加以图表演示之后,苏锦突然有了个惊人的发现,这个发现让他蹦了起来,打翻了书桌上的墨汁和书本,弄得一片狼藉。
但苏锦无暇收拾,赶紧验证自己的重大发现,他发现自真宗朝至本朝共取士二十科,解试的策论的题目共五类,一为财税、二为军政、三为吏治、四为外务、五为刑罚;有意思的是,这五类交错出题,每五科一轮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巧合还是必然。
譬如天圣元年的解试策论题目是:徭税权衡论;到了明道二年便是铸钱通弊论,同属财税一类;进而推到十科之前的真宗咸平四年题目竟然又是涉及专卖的‘茶盐论’;其他的各类也都分别如上述规律所示,每五科必然重复进入同一类,由于五科之中相隔十年至十五六年不等,就算这是规律,也绝对无人能察觉。
苏锦兴奋的都有些大喘气,这就像是在打哑谜,杂乱无章之中猛然间电光一闪,一下子便找到了答案,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苏锦赶紧在验证省试的题目,这一回稍显复杂,但是还是被苏锦找到了规律,但凡解试之后,同一类的题目一定不会在省试出现;而且很明显,上下相邻的两科类别必不相同,由此五去其三,只剩下两大类了。
苏锦依据这个规律,很快便推算出这次解试的策论范围必在刑罚之范畴,从而推算出省试的策论当在吏治和外务之中二择一,极度兴奋的苏锦在书房中手舞足蹈起来,送茶水进来的小穗儿还以为公子爷读书读到失心疯了,赶紧上来掐苏锦的人中。
苏锦一把抱起小穗儿凌空旋转数圈哈哈笑道:“穗儿,公子爷是不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小穗儿又慌又羞,公子爷可从来没这样过,听说失心疯之人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否则便回不过来了,忙道:“是是,公子爷是世上最聪明之人,爷放下我,喝杯茶顺顺气。”
苏锦充耳不闻,盯着小穗儿看了半晌,忽道:“不对,万一只是巧合,那该怎么办?”说罢放下小穗儿又埋首故纸堆中自言自语的写写画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