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就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去,别人不问,身为枢密使的杜衍肯定要问的,因为他已经从晏殊口中得知,龙真便是杜衍举荐跟随自己办差的,现在一个堂堂马军指挥副使失踪了,杜衍岂能干休。
群臣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一听龙真失踪了,都有些惶然失色;龙真是禁军马军的一名中级将领,论官职品级也是个五品的命官,就算是一名普通的士卒失踪了,也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苏锦只字未提此事,引起诸多人的联想;明白人都知道,龙真是杜衍举荐跟随苏锦办差,实际上便是安插在苏锦身边的暗桩;联系到苏锦是晏殊举荐,而晏殊和杜衍之间半公开化的夺相之争,这里边的弯弯绕可谓是微妙之极;而如今粮务圆满完成,在这件事上也能分一杯羹的龙真却人间蒸发,倒是颇为耐人寻味。
众人看向苏锦,希望苏锦能给个解释,自己的副手消失了,身为其上官,苏锦确实欠缺一个解释。
苏锦显得有些激愤,语气也有些冷漠:“杜枢密,此事下官还想问您呢,他是禁军指挥使,自视甚高,跟随我办差之际便数次违抗我的命令,本人为大局着想,并未于他太过计较;八公山土匪劫粮之时,此人竟然毫不抵抗,任由四百余名乌合之众在他率领的两百精锐骑兵的眼皮子底下将粮食抢走,简直丢尽了我大宋官兵的脸;据称此人乃是杜枢密所举荐,我还想问问杜枢密,为何会举荐这么个脓包来丢皇上的脸丢朝廷的脸呢。”
杜衍冷喝道:“苏专使,说话可要小心些,龙真押运粮食为土匪所劫之事的起因其实在你的身上;若非你决策失误,舍水路而走陆路,怎会有此事发生?”
苏锦冷笑道:“杜枢密这话我听出来了,您的意思是说,一个人买刀杀人,杀人的没有罪,却是卖刀有罪,这事也只是在朝廷上说说,若是传了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么?”
杜衍脸上发烫,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强词夺理,好在面庞黝黑,脸红倒也无人觉察,只强辩道:“苏专使这个比方不太妥当,一条是安全的水道,一条是土匪出没的危险陆路,你却偏偏舍弃安全的那一条,选择危险的那一条,这难道不是你的错么?”
苏锦笑道:“杜枢密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也罢,下官不妨解释解释此事,也免得有人说我苏锦办事不按常理;实际的情形是,其一时值隆冬季节,又经历半年大旱,江水回落,河道枯竭,而且全部冰冻上了,即便这些因素可以克服,走水路也要大批船只溯流至庐州城南码头上货,然后沿江而下到达扬州南码头,再沿着运河往北抵达扬州。”
杜衍道:“这不是很顺趟么?”
苏锦嗤笑道:“听起来是很顺趟,但首先,船从何来?其二即便有船,粮食上船要雇大车人力,下船也要雇大车人力,这中间要耽搁多少时间,扬州城中每日都有饥民饿毙,每日都有流民啸聚,能耽搁的起么?何况船只根本开不到码头上,两端连接长江的淝水和运河干的像个小河沟,澡盆都浮不起来,难道请海龙王作法呼风唤雨不成?”
杜衍翻翻白眼道:“那也比明知土匪抢劫却偏偏铤而走险要好。实际上为土匪劫去之后,耽搁的时间反而更长。”
苏锦呵呵笑道:“这正是下官所疑惑的,为何两百马军却敌不过几百装备简陋的乌合之众呢?不是土匪太狡猾,而是龙真无能而已。”
杜衍喝道:“休得诋毁禁军将官,此事早有定论,运粮的时间乃是在天降大雪之后,马军的优势在于马上,雪后道路泥泞,马军的优势如何发挥?你不懂军务,根本就没有指谪的权利;龙真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苏锦笑的打跌,有些肆无忌惮,晏殊皱眉喝道:“苏专使,这是朝堂之上,皇上也在此,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苏锦满不在乎的道:“皇上,诸位大人,难为你们还能如此镇定,你们不觉的杜枢密说话实在好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