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怎么了?”坚持要穿一身白衣的郑雪问道。陈近南指着地牢铁门说道:“你看那道门是虚掩着的,我们的内线分明说过,大牢一到入更就从内部锁住铁门,除非发生火灾等紧急事故,否则任何情况都不许开门。但现在铁门已经打开了,那证明就已经出了意外。而且大牢两侧的营房中都是酣声如雷,没有一个巡逻队的人影,也许这些人已经服下了导致沉睡的药物。”

“难道说,有人已经先进去了?”郑雪提出疑问道。陈近南稍一沉思后命令道:“我一个人先进去查看情况,你们守在铁门门口,不要让鞑子有关门的机会。”说罢,陈近南纵身几个起落,率先进到地牢,郑雪等人则沿着围墙和房屋的阴影出绕到地牢门边,各挑黑暗处隐蔽等候。

“糟糕!”见此情景,躲着黑屋里偷看的伍次友心中不由连珠价叫苦起来,原来一身白衣的郑雪所站之处——不偏不倚正好是导火索所经过的位置!伍次友带来的人一旦点火,导火线燃烧的红光肯定会被郑雪发现,也就随时可能被郑雪踩灭踏断。但如果不点火的话,埋藏在地牢门口的火药不但不会爆炸,埋伏在大牢外面的清军也收不到信号,没有谁敢杀进进来接应……

……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吴远明和李雄飞等人拿到钥匙后很顺利便潜入了地牢内部,因为吴远明等人全都身着清军军衣,被他们吵醒的囚犯并没有惊叫或者求救,而是纷纷伸出手哀求道:“水,水,给我们一点水吧。”“求求军爷,赏我们一口水吧,我快渴死了。”原来因为瘟疫蔓延的缘故,扬州大牢里的看守和清兵被命令不得饮用容易被污染的运河水,一百多号看守和五百号清兵就只能用唯一那口水井里的饮水,水井的水量再大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同时用,大牢里囚犯的饮水就受到了克扣,已致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分发过一次饮水——这正也是囚犯们没有被药物迷倒的原因。

“一会出来的时候,把这些牢门全打开,放他们跑。”吴远明吩咐道。虽说大牢里这些囚犯肯定不会全是些被冤枉的无辜文人和反清义士,但是能让混乱无比的扬州城再混乱上几分,吴远明还是非常乐意的。

按图索骥,穿过一道又一道紧闭的通道门,吴远明等人很快就寻到了顾炎武等人所在的牢房,借着墙壁上微弱的油灯光芒,吴远明一眼便看到在木栏后紧张观望的顾炎武和黄宗羲等人,大概是看到了吴远明等人穿着的清军衣服和脸上戴着的口罩,顾炎武等人立即大失所望。而李雨良误以为这些清兵是来杀害或者将顾炎武等人转移的,忙从贴身衣服中抽出短剑守在门口,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李雨良,你怎么在这里?”吴远明直到此刻才看清李雨良的容貌,大惊下不由失声问道。同时吴远明的声音也被李雨良和顾炎武等人认了出来,顾炎武和黄宗羲等人是惊喜的问道:“吴远明?你是和我们在骆马湖杀鞑子的吴英雄?”李雨良则脸色大变,也是失声说道:“是你?你这狗贼怎么来了?”

“我是来救顾先生他们的。”吴远明顺口回答一句,然后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去摸脸上的口罩,颤声向李雨良说道:“李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和你并没有见过面。”此刻吴远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雨良一旦叫出吴远明的真名,吴远明在顾炎武等人和江湖上苦心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呵呵,我们是没见面,只是你用火枪打过我几次,还骗我……”想起第一次与吴远明见面时的情景,李雨良苍白的脸蛋上立时泛出一层红晕,冷冷的哼哼起来。吴远明见已经被李雨良认出,当机立断下立即拔出燧发火枪指向李雨良,李雨良多次吃过吴远明火枪的亏早已是惊弓之鸟,下意识的向后跳开,顾炎武则忙拦到李雨良与吴远明之间解释道:“吴英雄,你误会了,李姑娘并不是坏人。”

“顾先生,快让开,让我一枪打死这个女人。”吴远明瞄准着李雨良紧张的说道:“她肯定是伍次友那个汉奸派进来的卧底,一是监视你们与外界有没有接触,二是在紧急时刻杀掉你们。快让我杀了她,以除后患。”

“吴英雄,李姑娘是卧底的事情我早知道了,但她就象你说的那样,是个天良未泯的女人,她不但没有伤害我们,还帮我们避免了很多鞑子的折磨。”顾炎武飞快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并着重说了李雨良早发现他们与天地会有接触却没有向伍次友泄露的事,末了又说道:“吴英雄,你虽然和李姑娘有很多误会,但你们俩实在相知甚深,我只说你了解她和汉奸伍次友的关系,她就马上猜出你的身份。这样的知己,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呢?”

“云娘,你早就发现我的真正身份了?”吴远明听出蹊跷,颤抖着向李雨良问道。李雨良板着脸答道:“也不是很早,那天在高邮汉留镇的时候才知道的,那天我跟踪朱方旦到了汉留镇,看到了你。”

“那你有没有告诉伍次友和鞑子官府呢?”吴远明赶紧追问道。李雨良表情更冷,冷哼道:“暂时没有,不过以后就难说了。”说到这,李雨良推开顾炎武,红着眼睛向吴远明说道:“你杀了我吧,否则我一定会把你的真正身份告诉伍次友,杀了我你就安全了。”

“你想死?伍次友对你做什么了?你为什么这样?”吴远明同样很了解李雨良的为人,很快就猜出李雨良萌生死志的原因,试探着问道:“云娘,你是不是已经看透了伍次友的真面目?也看清了鞑子朝廷残暴腐朽的本质?但你又不愿背叛深爱的伍次友,所以想以死来换得解脱,一了百了?”李雨良不答,眼中却已有泪花闪动,等于是默认了吴远明的话是对的。

“果然如此。”吴远明正要规劝李雨良时,耳边却传来一个温和浑厚的声音,“李姑娘,其实你不必如此,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何苦对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汉奸如此痴情?”

“陈总舵主?”吴远明听出声音惊喜转头,果然看到青袍长衫的陈近南面带微笑,正从走廊尽头款款走来,陈近南向吴远明微笑道:“吴英雄,想不到我们竟然在此地重逢,英雄不辞辛苦不顾危险营救三位先生,果然是义薄云天。”吴远明被陈近南夸得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道歉道:“陈总舵主,那天在骆马湖我擅自带走你的徒弟,真是对不起了。还有,那天我们走了以后,骆马湖队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