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都回去,不许进城!”把守哈德门的兵丁那敢放这么多难民进城,一边举刀架枪想拦住难民,一边向城门官请示是否关城,但是这个关键时刻,负责的哈德门城门官却不见了踪影。门兵稍一迟疑间,难民群中已经钻出几个全身穿着破烂衣杉满脸污泥的壮汉,带头推翻了阻拦难民的拒马,将城门前的兵丁砸翻几个,无数的难民乘机涌入了城中。
“不好,城门官被人杀死在茅厕里了!”负责看守哈德门的城门官终于被找到,但是却变成了一具还带着余温的尸体,事情到了这步,看守哈德门的兵丁还能有谁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煽动难民闹事?但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数以万计的难民已经涌到了哈德门前,源源不绝的涌进了哈德门内,看门的兵丁反而被挤出了民群……
“快,快,快去通知九门提督吴大人,请他出兵镇压灾民!”闻讯赶来的新任顺天府知府看到那黑压压的难民人群,知道凭他手里的一百多名差役已经无法阻拦,为了保住脖子上的八斤半,只好派人去向九门提督吴六一求救。可他并不知道的是,九门提督吴六一眼下暂时无法给他提供支援了——吴六一的大恩人查伊璜,大约半个时辰前在家中突然被两名黑衣人绑架,眼下吴六一正把他手里的兵丁一队队派出去搜寻查伊璜和绑架犯的下落,就算吴六一可以置恩人性命不顾,再想集结起军队救援也来不及了……
第三十六章 打翻狗食碗(下)
“爹,哥多看了一眼咸肉!”聚丰银号老板钱诚的小儿子叫嚷着,指着饭桌上的咸肉向钱诚邀功举报邀功。而干瘦得象一根芦柴一般的钱诚先瞪一眼畏畏缩缩的大儿子,怒喝道:“咸死你这小兔崽子!”说罢,钱诚又看一眼那盘还没动过一筷子的咸肉,狠狠咬下手中的棒子面窝头,想象着咸肉的咸香美味借以下饭。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家丁惊惶的叫喊声打断了钱诚对咸肉的想象,随着这焦急万分的叫喊声,一个家丁跌跌撞撞的冲进房里,喘着粗气叫道:“老爷,永兴街银库来报,刚才哈德门外的一些叫花子不知怎么冲进了城,往咱们银库的方向去了!”
“怕什么?”钱诚捡起吓掉在地上的小半个窝窝头,没好气的说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几个叫花子怕什么?银库有七百库丁,城里还有九门提督府的军队和顺天府的差役,还收拾不了几个叫花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爷,不是几个叫花子!”那满头大汗的家丁跺脚大叫道:“是几万个叫花子!把几条街道都塞满了,那阵势,吓得死人!”
“几万个叫花子?!你怎么不早说?”钱诚这下吓得连窝头掉在地上都没注意了,跳起来大喊大叫的往外冲,“快,快套车去银库!再去给九门提督吴大人送信!”钱诚这下子是真的急了,永兴街银库存着四百多万两现银和大量的珠宝玉器,绝大部分是京城的王公权贵存在那里的,要是银库发生意外,钱诚即便抗得住,不肯自己上吊抹脖子,那些凶狠如狼、残暴如虎的达官贵胄也要把钱诚的皮扒了!不过急归急,从不相信任何人的钱诚出门前还是把装有密印本的木匣带在身上,以防发生万一。
正如那家丁所说那样,钱诚带着十余名家丁风急火燎赶到银库所在的永兴街时,永兴街已经被叫花子挤得水泄不通,周围的几条街道也是人山人海叫的叫花子和看热闹的人群,到处可以听到叫花子的叫喊声,“粥棚在那里?施粥的粥棚在那里?永兴街粥棚究竟在那里?”而赶来维持次序的一百多名顺天府衙役虽然还算尽职,可是在这上万叫花子中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作用。
“怎么有这么多叫花子?”钱诚叫苦不迭,忙拉住路边一个顺天府的衙役问道:“军爷,这么多叫花子是怎么进城的?他们为什么要到这永兴街来?步军统领衙门的军爷呢?怎么没来驱赶这些叫花子?”
“叫花子怎么进城的?当然是冲进来的!”那焦头烂额的衙役好气的答道:“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龟儿子放的风,说这永兴街有人开粥棚施粥,这些饿疯了的叫花子当然没命的冲进来了。看这架势,这些叫花子今天不喝到粥,就不会滚出城了!”说到这,那衙役又骂道:“妈的,这些穷鬼好不容易进一次城,肯定不会乖乖出城,这几天我们有得忙了。”
“那步军统领衙门的人……?”钱诚本来还想问吴六一为什么还不派军队来镇压难民,却被一股奋不顾身往永兴街冲的叫花子人流冲散。无奈之下,钱诚只好硬着头皮也往永兴街挤,想去银库亲自主持防务,可惜永兴街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不要说人了,就是一根针也插不进去。钱诚正无计可施时,一个头脑灵敏的家丁指着路旁的房屋房顶出主意道:“老板,我们走房顶就没问题了。”
“好主意,回去给你加工钱。”钱诚大喜过望,忙吩咐道:“快架我上房顶,留两个人去找鳌相爷,请他出兵镇压!他老人家有一百九十万两银子的帐存在咱们银号里,他要是不理咱们,他老人家的银子可就泡汤了。快,一定要快!”
因为打小就喜欢偷瓜摸枣,钱诚倒也不是第一次穿房行檐,在房顶上穿行起来还算灵活,至少没从房顶上摔下去。但钱诚没想到的是,因为他的带头作用,那些快饿疯了的叫花子有样学样,纷纷爬上房顶,也是往永兴街方向挤,可惜这帮叫花子的做贼本领比不上钱诚,很多人没爬多远就或是摔下房顶,或是踩破房瓦摔进房里,惹出一阵阵惊叫和惨叫,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出于安全考虑,聚丰银号的银库是一处独立的大宅院,与最近的邻舍都有二十丈以上的距离,以免被盗贼从隔壁穿墙而过或是从地下挖地道入库行窃。平时里倒是安全了,可现在造成的后果是银库被叫花子围得水泄不通不说,钱诚好不容易爬到了最近的邻舍房顶,却没了办法进到银库。好在钱诚的头脑也颇灵活,急中生智掏出一把铜钱,向房顶下面的叫花子喊道:“谁把我们抬进对面那座宅院,这些钱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