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斥候满头大汗,从二十里以外跑回来,他都快断气了,可是这么重要的情报不说完,他不能断气。“匈奴人扔下了所有的财物,连帐篷都没有带走,我们一直到天亮才发现他们的大营安静得有些过份,派人进去查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跑了,战马和武器带走了,从会氏城抢来的东西全在,还有好多粮草、牛羊,重伤的伤兵也在。”
“吁——”吕释之撮起嘴唇吹了个口哨,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抹了抹眉毛,转身对长史下达了命令:“命令亲卫骑立即集合,我要亲自去追。”
“大人,还是让我去吧。”长史拦住了吕释之,担心的说道:“匈奴人既然轻装简行,他们的速度就可以大大的提高。从昨天的战况来看,他们至少还有五万大军可用,亲卫骑只有一万人,兵力相差太悬殊了,万一匈奴人是个诱敌之计怎么办?”
“诱敌之计?”吕释之也有些迟疑,如果匈奴人以退为进,在半路截杀他这一万亲卫骑,那可能就是一个灾难了,但是如果就这么让匈奴人跑了,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不妨,你立刻带人接收匈奴人的大营,特别是粮草要收集好,就在这里等着和桓柱国会合,然后听他的指挥。我把剩下的干粮全部带走,匈奴人要打我的埋伏,嘿嘿,也没那么容易。”
长史见吕释之坚决,也不再劝,立刻把命令传了下去。很快,亲卫骑就集结完毕,在吕释之的带领下冲出了大营。亲卫骑昨天没有参加战斗,精力十足,斗志正旺,循着匈奴人留下的痕迹就追了下去。剩下的步卒老实不客气的冲进匈奴人的大营,将匈奴人留下的东西全部接收,看到匈奴人从会氏城抢来的堆积如山的财物,长史笑得嘴差点咧到耳朵根。
谁也没想到,匈奴人辛苦了半年,最后全便宜了他们。
随后赶到的昆莫眼睛里都快喷出火了,却又无法可想,这些是楚人从匈奴人的手中得来的,与他月氏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就是眼红,也只能眼红而已。
“左大将,你不要急,等把仗打完了,该你的赏赐不会少的。”桓齮拦住了昆莫,正色道:“北柱国只有一万骑,匈奴人还有近六万骑,兵力太悬殊,一旦交手,可能会有危险,你如果能和傅将军一起赶去,兵力就会超过匈奴人,到时候如果能全歼匈奴人,立下大功,这点赏赐又算得了什么?”
昆莫咬着牙点点头,随即和傅宽一起上路,追击匈奴人。他们加起来有五万多骑兵,再加上吕释之的一万亲卫骑,总兵力已经和匈奴人持平,因此桓齮决定,步卒不再参与追击,收拾了战场之后,就在夫羊句山休整待命。
在附近游弋的冒顿很快知道了匈奴人撤退的消息,他仰天长叹,悲愤莫名。头曼虽然采取了他的主意,及时轻装前进,摆脱了被桓齮部截住的危险,但是他还是做错了,他应该向西走浚稽山,而不是向东,越是向东,越是接近楚人的边境,危险也就成倍的增加。
桓齮等人占据了夫羊句山,足足有七八万人,冒顿虽然眼馋那些财物和辎重,却不敢轻搦其锋,他带着人绕了个圈,从夫羊句山的北面向东赶去。越是向东走,他越是小心,把斥候远远的派出一百里地,生怕中了楚人的埋伏,全军覆没,这三千多人是他最后的本钱,他输不起。
蒲奴水畔,头曼躺在皮褥子上,面色苍白,冬日的阳光照在他皱纹纵横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生气。昨天晚上,他把诸王召来议事,将当面的情况说明之后,诸王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再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的话,他们可能全部丧命在夫羊句山,桓齮一旦赶到形成合围,他们想退也没有机会了。道理大家都能明白,可是真要他们舍充这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到的财富,还要扔掉多余的粮草、辎重,轻装潜行,他们还是犹豫不决——没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是回到了草原,又将如何渡过这个冬天?大雪一下,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会死于寒冷,元气大伤,不用楚人打,他们也将有几年缓不过来,与现在相比,虽然有一部分人能活下去,但是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就在大家犹豫的时候,斥候送来了消息,桓齮部已经追到五十里之外,最多明天上午就能赶到夫羊句山,而骑兵可能更快一些,早晨就能到。一听到这个消息,匈奴人的头皮都炸了起来,他们不敢再犹豫了,执行头曼的命令,扔掉了一切能够扔掉的东西,立刻起程。
他们摸黑奔跑了一夜,仗着地形熟,总算没有迷路,天亮的时候,他们在蒲奴水旁休息,喝点水,吃点东西,让马吃点草,补充补充体力,以备继续逃命。头曼虽然浑身无力,还发着高烧,可是他的脑子却十分的清醒,他知道,就算是回到王庭,也不是就安全了,项羽攻破姑夕王之后,很有可能会直接攻击王庭,王庭的两万亲卫军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项羽,保住王庭,等到他赶回去。
头曼眼前的天地变得十分朦胧,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恐怕再也看不到王庭了。
“单于。”右蒲类王抱起头曼,轻声唤了一声。头曼勉力的睁开眼睛,眼前人影幢幢,却看不清是谁。那些人都不说话,一个个无声的看着他。
“单于?”右蒲类王贴在头曼的耳边,再次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