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敬,别发愣了,快点走,我们今天要赶三百里呢。”手持节旄的陈豨大声叫道:“你吃得消吗?”
陈豨是宛朐人,原先是刘季的手下,后来刘季中伏身亡,他也跟着一起进入共尉的属下,但是他职卑名微,没有引起共尉的注意,后来在太学读了一阵子书,各府征召属吏的时候,他入了令尹府,因为办事妥当,很受陆贾赏识,升迁十分顺利。这次安排人出使匈奴,陆赏让他就做了使者。他知道娄敬跟共尉有过交往,陆贾对他也很照顾,因此一路上十分关照娄敬这个新丁。
“大人放心,尽管放马驱驰,我肯定能跟上。”娄敬大声的回了一声,紧了紧衣带,猛磕胯下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奋首扬蹄,迎风疾奔。北风渐紧,吹得娄敬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是他的心里却是热烘烘的,豪情万丈。
自己等了半辈子,终于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大丈夫,立功名,正在此时。
头曼单于很快就接到了楚使入境的消息,他立刻派来了护卫的人马,将陈豨他们接到王庭,当晚设宴进行款待。天还没黑,头曼的大帐周围就开始准备了,奴隶们忙得热火朝天,烧水的烧水,宰羊的宰羊。大帐里摆起了一圈从西楚高价购买来的案几、餐具,年轻漂亮的女奴们忙着准备宴会用的酒食,乐师、舞妓们为了晚上的宴会,也开始演练即将表演的歌舞。
陈豨洗完了脸,站在单于给他们安排的大帐前,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匈奴人,对站在他身后的娄敬说:“看样子,匈奴人并没有打仗的意思。”
娄敬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他也觉得有些意外,在咸阳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似乎跟眼前的情况根本对不上,匈奴人对他们的到来十分热情,十足的一副准备谈判的样子,看不出一点生气或者强硬的态度,难道真是吕释之为了战功虚报军情?或者是共尉主动挑起事端?咸阳的情况他略有耳闻。去年秋天刚刚平定山东,山东打了一年仗,根本没有收成,大批的百姓需要朝庭放粮才能过冬,就连今年的春耕都是朝庭提供的种子,一直到今年秋收,山东才有收成,在此之前,山东的百姓一直在消耗朝庭的积储,这是一笔很可怕的数字。共尉就算要对匈奴人动手,也不会挑这个时机。看样子很有可能是边关的将军们为了立功,虚报军情了。
“大人,匈奴人如果真的想谈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娄敬轻声说道。
“是啊。”陈豨点头同意,“不过,一切都要等到最后才能决定,我们要找机会探探匈奴人的虚实,他们究竟是什么心思,看看他们的准备就知道了,如果集结了重兵,那招待得再热情,也是一句空话。”他顿了顿,又笑了:“说不定啊,他们态度这么好,是希望谈判的时候好说话一些。”
娄敬摇摇头笑了。
夕阳没入了地平线之后,单于的大帐亮了起来,头曼派人来请,陈豨等人也做好了准备,昂首挺胸的来到单于大帐,一进帐,他们就吃了一惊,头曼单于和阏氏已经到了,站在帐门口相迎。这个规格太高了,高得陈豨等人有些不敢接受。
“贵使,请进吧。”头曼满脸笑容,右手按在胸前,恭敬的曲身行礼。
“单于请。”陈豨不敢托大,谦虚了片刻,和单于并肩进了大帐,大帐里,所有的人都恭敬的曲着身着在那里,直到陈豨等人入座,他们才坐下。酒宴一开始,单于亲自举起杯:“尊敬的使者,请让我用这杯草原上最烈的美酒,祝伟大而贤明的西楚王身体健康,愿匈奴和西楚和平共处,亲如兄弟。”
陈豨连忙起身还礼:“我谨代大王谢过草原上飞得最高的雄鹰,长生天护佑的伟大单于,愿我西楚和匈奴世代友好,天下太平。”
两人将酒一饮而尽。
接着阏氏又上来敬酒:“请允许我,谦卑的草原人,用这杯美酒,向美丽而贤惠的西楚王妃表示最诚挚的祝福,愿她永远年轻,象花儿一样光彩照人。”
陈豨不敢怠慢,再次还礼。然后又端起酒杯,向单于和阏氏表示敬意,酒宴都在和谐而美好的气氛拉开序幕,头曼单于和阏氏敬完酒之后,宴会正式开始,一道道菜端了上来,一杯杯酒斟满,乐师们拉起了极富草原特色的曲子,舞妓们扭动腰脚,跳起了热烈的舞蹈,一个接一个的匈奴贵族上来敬酒,让陈豨等人应接不暇,在匈奴人热情的劝酒攻势下,他们最后都喝得烂醉如泥,被单于安排人送回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