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尉喝了口酒,指了指头顶的天空,侃侃而谈:“既然是天道,更多的注意力就应该是我们头顶的这片天,而不仅仅是古籍。韩公,你应该多和太史们走动走动啊。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其实古人也只是看到了天道的一角而已,更多的真相,还等着韩公这样有志于学的人去探索。”
韩成见共尉说得这么重要,倒有些出乎意料,他研究易学,正如他自己所说,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从来没有想过靠这个吃饭——他根本不愁吃饭的事。可是现在听共尉一说,他的眼前仿佛开了一扇窗,依稀透出些亮光来,透过这一线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足以让他消磨几辈子时光、留名青史的新世界。
“大王之言,振聋发聩,一语惊醒梦中人。”韩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臣领教了,回去之后,一定重头再来,细细的研究这门学问。”
“哈哈哈……”共尉大笑:“如果韩公一族能有所发现,那这十万户食邑可就太值了。”
田荣和臧荼等人一听,恍然惊醒。共尉说是跟他们闲谈,其实哪里是闲谈,他在对他们提出要求呢,十万户的食邑可不是白给的,你们总得做出点贡献出来。因为怕他们有异心,所以兵权、政权都会控制得很严,不会轻易让他们接触。除了做官和打仗,那他们能干什么呢?天天混吃等死?那显然不是共尉所希望的,他需要他们在别的地方为这个帝国做出应有的贡献,要对得起这十万户。
韩成可以研究学问,那他们能干什么?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说话了。项羽更是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除了打仗还能干些什么,象韩成一样去研究学问?那还不如杀了他呢。司马卬半眯着眼睛,轻轻的摇晃着身子,似乎很惬意,可是他不时抽动的眼角,也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他们这五个十万户侯里,韩成、田荣是六国之后,项羽是东楚王,臧荼是燕王,实力或资历都够得上这十万户,唯独他这个殷王实力太少,和这个十万户比起来,显然最不够份。
自己做点什么好呢?司马卬有些挠头了。
“大王说得对。”沉思的臧荼放下酒杯,咳嗽了一声,缓缓的开口道:“有大王封的这十万户,子子孙孙都可以衣食无忧,这本是好事,是大王对我们这些臣子的恩赐。可是老子说得好,福兮祸所伏,如果不注意,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蓟侯也好老子之道?”共尉看着臧荼,露出一丝微笑,鼓励他接着说下去。臧荼的话已经基本接近他的本意了:“趁着大家有空,不如听听蓟侯的高见。”
“臣哪里有什么高见啊。”臧荼见共尉的脸色不错,知道自己的话暗合了共尉的意思,心中更坦然了些,又接着说道:“臣是一介武夫,没读过多少书,可是呢,臣多少也听过一些故事,知道豪门出败子这个道理,还经常听人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臣就经常想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臣现在有些明白了,其实就是闲的。”
“闲的?”曾经是豪门的田荣和韩成都把头扭了过来,就连项羽和司马卬也都提起了兴趣。
“当然是闲的。”臧荼一挥手,提高了声音:“衣食无忧,无所事是,就会生事。上进的,象韩公这样沉下心来做学问,有可能出大学者,不上进的,就会想些奸邪之事,出败子。做学问是个难事,苦事,如果是为了求出路,还会下功夫去做,如果不愁出路,又有谁愿意吃苦,所以大多数人就去为奸为恶了,这奸邪之事做多了,可不就成了败子。”
“臧公此语有理。”司马卬一拍大腿,赞了一声:“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可是一直没有想明白,今日听臧公一语,可谓是茅塞顿开了。不说远的,就说我家吧,自从享了这十万户的食邑,那些小竖子一天到晚无所事是,让他们读书,他们说读不读书都是一样,何必去读?成天就想着去走马斗狗,与一些闲人厮混,要不是咸阳的法令严,这帮竖子早就搞出事来了。”司马卬频频点头,抚着胡须想了想道:“看来我也得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做的,不能让他们这么搞下去,要不然,他们迟早得把我这十万户给败掉。如果十万户百姓的辛苦劳作却养了一帮败家子,这好象也太不值了。”
众人大笑,司马卬又为难的说道:“可是,我家那几个小竖子,好象也不是做学问的材料啊,让他们做点什么事好呢?”
“君家精于辨剑,何不入尚工?”共尉身后的李左车恰如其分的提醒了一句。
司马卬恍然大悟,感激的挑起大拇指对李左车赞道:“还是李君聪明。”然后转向共尉说道:“大王,我家家传辨剑之术,也收藏了几口剑,犬子对剑也颇有几分兴趣。臣请大王恩准,让他跟着陈大匠学习冶剑之术吧?如果他能为我大楚的武器改进做出点成绩,臣走出去,也有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