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正如你所料,我带着大军回到颍川之后,大王对我很客气,让人转告我说,愿意让我为相。可是我看得出来,他不情愿。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在那里呆着,所以就辞了相位,举家迁到关中来了。”他笑了笑,“你现在是西楚王,财大气粗,沃野千里,想必不会差我一口饭吧?”
共尉看着张良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抬起眼皮盯着张良:“看来不疑这个名还真是取得不好,先生到现在,还对我没有说实话。”
张良的脸顿时通红,他尴尬的笑了笑,无言以对。
“你到关中来,我岂有不欢迎之理?但是你这么说,显然是不放心我。”共尉放下酒杯,有些不高兴的说:“韩王怕你拥兵自重,这点我相信,可是你辞相位入关中,却不仅仅是寒了心吧?”
“唉——”张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错,我辞相位入关中是有另外原由的。韩王希望我入关,这样既不用担心我权利过大,影响他的地位,又希望能通过我和西楚保持盟友的关系,万一事急,也好有个照应。我不敢奢望那么多,韩国气数已尽,天下一统已成必然,只是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赶尽杀绝,让韩国的列祖列宗断了血食。”
“你把这个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就不怕落空?”共尉斜着眼睛看着张良,似笑非笑:“这天下之霸主可是东楚王。不管是论地盘,还是论兵力,他都要强于我,你要替韩国留一条后路,也应该去求他才对啊。”
“他?”张良哼了一声:“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东楚王在玩火自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分封天下,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他大概想不到,他这只黄雀后面,还是你这只鹰吧。”
“我算什么鹰。”共尉掩饰的拿起了酒杯,“我就想跟着东楚王混混,安安稳稳做个西楚王。”
“你说我不信你,你又何尝信我?”张良不以为然的笑着,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你觉得项羽会信你,范增会信你吗?”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共尉不置可否。
“关中是你的,项佗在河东,司马欣在上郡,章邯在陇西,北地是匈奴出没之所,不封王可以理解,但是他留着巴蜀、汉中,又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共尉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范增在玩什么鬼。巴蜀、汉中开始是楚地,后来是秦地,项羽分封天下,偏偏把这个地方给漏了,当然不是什么疏忽,他是留一根很肥的肉骨头,引自己出手,然后好名正言顺的发起攻击。共尉既然要想夺天下,就不能不动心思,汉中平原,成都平原,那可都是有名的粮仓。但是汉中和关中之间道路艰难,虽然有褒斜道栈道,但在群山之中,艰险难行。而且巴蜀之间少数民族特别多,秦人以大军镇之都不能长保太平,他现在兵力严重不足,要想用武力征服巴蜀,难度不是一般的小,而且也根本瞒不住消息。恐怕他这里刚刚行动,项羽那边就要叩关了。
但是他有他的打算,他向项籍要求封刘盈为蜀侯,就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名正言顺的进入巴蜀的后门。当然了,项羽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他愿意给共尉留这个后门,就等共尉动手,他才好动手。共尉既要入巴蜀,又不能太早引起项羽注意,就只能低调行事。而能够代表他进入巴蜀,又不至于引起项羽过激反应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张良。
“既然你看出来了。”共尉展颜一笑:“那就辛苦你一趟吧。”
张良淡淡一笑:“这么说,我们的交易成了?”
“成了。”共尉一脸严肃:“如果我有机会问鼎天下,韩国的列祖列宗一定能吃到冷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