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这个竖子啊,老夫真是看错了他。张耳越想越生气,对陈余的怨恨就象虫子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在巨鹿城里苟延残喘,天天盼他来救命,陈余倒是来了,就在几里地之外安营立垒,却不来救他,或者说,他不像是来救他的,倒像是来给他送终的,只等着在他的坟头哭上几声以示哀悼而已。没想到啊,这个竖子居然如此忘恩负义,他忘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对他,要不是他张耳,陈余早就死在陈县那个无名小吏的鞭下了,哪会有今天这么威风。自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的对他,可是他手握重兵,见死不救,实在是太可气了。张耳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
“国相……”站在张耳身后的将军申阳见张耳紧握双拳,浑身颤抖,情绪激动,知道他又在心里痛骂陈余了,连忙轻声提醒了一句。不管他怎么恨陈余,可是在外人面前,还要保持一点名士的风度,如果亲如父子的张相和陈将军交恶,这对他们的名声是有影响的。申阳作为张耳最亲近的嬖臣,有义务提醒张耳控制自己的情绪。
“吁——”张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睛瞟了瞟旁边,旁边的将士们都被城下的恶战给吸引住了,没人看到他的异样。他感激的看了一眼申阳,顺手接过申阳递过来的丝帛,不动声色的擦了擦眼角,将丝帛还给申阳的时候,顺手握住了申阳的手。申阳的微微一笑,松驰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张耳看在眼里,心情顿时一松,随即又叹了口气。这样的美貌,也不知道再能看几天。
司马卬兴奋的转过头来,刚要开口说话,正好将张耳和申阳的神态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强忍着胃中的翻涌。申阳是瑕丘人,和张耳年纪差不多大,但是人长得很好看,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张耳的嬖臣。司马卬对贵族名士们这样的癖好实在不能接受,可是张耳是他的伯乐,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平时一直装不知道,没想到张耳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和申阳亲热,他觉得很恶心,只得装没看见,又把头扭了过去。
可是他脸上的神情还是被张耳看到了,张耳有些尴尬,虽然这些事并不罕见,但毕竟这是城墙上,不是私密的处所,他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妥。他干咳了一声,掩饰的说:“将军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司马卬摇摇头,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指着城下说道:“张相,秦军败了。”
“秦军败了?”张耳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头向城下看去,不禁目瞪口呆。
秦军真的败了。
楚军欢呼着,越战越勇,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将黑色的秦军战阵冲得摇摇欲坠,秦军虽然还在拼命抵挡,可是他们阵地上一片沉寂,再也没有先前高昂的士气,虽然还有战斗,但是却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耳还是觉得无法想象。
“楚军砍倒了苏角的战旗,可能还击杀了苏角。”司马卬极力从脑海里把刚才看到的那恶心一幕给赶出去,集中思想给张耳解释刚刚看到的情况。
项佗和龙且出动之后,苏角发觉阵势两翼受到了冲击,特别是蔡寅猛攻大军的右翼,极大的影响了阵势的稳定,因此他紧急下令中间的秦军往外挤,意图把蔡寅给挤出去,不给项佗和龙且任何机会。他的这个命令虽然得到了有效的执行,龙且和项佗的攻势确实被秦军给挡住了,可是苏角万万没有想到,这却给已经被困在阵中的英布一个死里逃生的机会,柏直率部赶到支援,极大的鼓舞了英布部的士气,他们抓住机会,顽强的突进,拼命要打破秦军的封锁,重新与英布会合。负责截断英布锥形阵的秦军后续支援不足,在楚军的内外夹击之下,终于因损失过大,被英布重新打通。得到支援的英布信心大增,率领亲卫营狂飚突进,一口气杀进二十步,直接和苏角的亲卫营杀在一起,苏角的亲卫营战斗力十分强悍,英布在付出了很大的牺牲之后还是很难再往前突进一步,情急之下,英布的亲卫队率向三十步外的苏角射了一枝冷箭。
无巧不巧,这一箭居然穿过亲卫们的间隙,一箭就射中了苏角的面门,苏角猝不及防,仰面栽倒,当场气绝。他的亲卫们遭此巨变,一时不知所措,而英布等人却是欣喜若狂,他们一面高呼着“苏角已死”,一面狂呼杀进,趁着秦军没回神来的时候,冲到指挥车前砍倒了苏角的战旗。
苏角的亲卫们虽然疯狂反扑,将英布的亲卫几乎斩杀殆尽,逼得英布左右支绌,伤痕累累,可是苏角的意外战亡带来的恶劣后果,却不是他们能够挽回的。秦军承受不住这个意外的打击,再加上失去了有效的指挥,士气一落千丈,而苦战不下的楚军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更加相信了项羽有天助的那个传言,信心倍增,士气如虹,他们一次接一次的猛烈冲击着秦军的阵地,而项羽及时的抓住了这个机会,亲自擂鼓助阵,命令周殷、周兰两人率部杀了上来。
秦军勉强支撑了一刻之后,终于崩溃了。
在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苦战之后,楚军奇迹般的战胜了七万秦军,这个结果不仅张耳没办法理解,就连从头至尾一直在看的司马卬也觉得不可思议,楚军居然只出动了相差无已的兵力,只用了半天的时候就击败了七万精锐的长城军团,如果说不是天意,实在没办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