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尉有些尴尬,坐在那里没吭声,其实心中却乐翻了天,既然刘季给项羽的印象这么差,那离间计都免了。
“嗯咳——”范增见场面被项羽搞得有些僵,连忙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僵局:“敖仓那边攻击的进展如何,确实对局势有很大影响。但是正如君侯所言,敖仓的守备很严实,急切之间要想拿下敖仓并非易事,我们不能坐等。”
“亚父的意思是?”项佗眨着眼睛,有意无意的避开对面周叔的目光。他在颍水时扔下魏王豹独自逃跑,以至于魏军全军覆没,寄人篱下,现在却又带着以魏军为主的四万多人冒出来替项羽撑腰,打乱了共尉的计划,周叔对他是恼怒异常,公私都有仇,从进帐开始,眼睛就恶狠狠的瞪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项佗自己心虚,不也与周叔对视,只得佯做分析军情,避开周叔,但是眼睛虽然让开了,却还是如坐针毡,度时如年。
“一来是军粮的缺少让我军不能再等,二来是巨鹿城已经危在旦夕,我们再不救,只怕秦军就要破城了。”范增叹了口气,找出几份军报给在场的诸位看,众人传阅之后,心情都十分沉重。
章邯带大军渡河之后,拥军二十万,驻军巨鹿南的棘原,在巨鹿城下和漳水筑起了一条甬道,专门用来运输粮草,供应攻城的王离军。王离手下有近三十万的长城军团,又不愁粮草,在巨鹿城外筑起了军垒,日夜猛攻巨鹿城。赵王歇、赵相张耳在城中死守,岌岌可危,每天发出去求救的文书象雪片一般。援军也不是没有,燕王韩广派大将臧荼带着三万多人,陈余北收常山兵数万人,但是碍于秦军势猛,齐楚两国的援军又没有到,他们根本不敢去惹秦军,只能在巨鹿城北筑垒自守。张耳在城里看着援军来了,却没来救援自己,只是远远相望,而城中的兵越来越少,粮食也快用尽,随时都可能破城,急得暴跳如雷,派张黡、陈泽两个人去责问陈余为什么到了巨鹿城下却不出手,陈余被他们责问得没办法,就给了他们五千人,让他们先去试试看,结果五千人到了城下连个浪花都没翻出来,直接被秦军一口吞下,张黡、陈泽战殁。这五千人是死得如此微不足道,以至于张耳都不知道有这个战事,还是不断的向各路援军求救,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出手。
“秦军三十万人将巨鹿城围住,张耳的求救信却通行无阻,这王离好大的胃口。”共尉淡淡的笑了一声,抚着腰间的吴钩剑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他正求之不得呢。”范增摇了摇头:“如果能把山东诸国的主力都吸引到巨鹿城下,他一举击溃,以后就不用再打了。”
“他吞得下吗?”共尉不屑。
“吞不吞得下不知道,但是看看诸路援军到了巨鹿城下却不敢近前,大致也就知道秦军的实力了。”范增指点着地图说,“眼下巨鹿城时的兵力已经少得可怜了,也就是数千人,而且久攻之后,伤亡肯定不小。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恐怕也不仅仅是张耳还指望着有人来救,更多的是秦军没有用全力,他们要留着他做饵,吸引更多的人到巨鹿城下。”
“眼下就是燕将臧荼和陈余的人马吗?”
“刚刚得到的消息,张耳的儿子张敖带着数万代军,齐将田都、田安带着三万多齐军也赶到了巨鹿,但是他们都不敢轻易与秦军接战,都在观望。”范增瞟了一眼共尉,特意把田壮的事情给隐瞒了,田壮是共尉的亲信,他是彭城事变之后没有向怀王效忠的两个人之一,很难说和共尉有没有暗中的联系。现在齐军有三万多人,他不想让这三万人依附于共尉,以免再次引起营中的实力对比变化,他坚信,共尉愿意向项羽低头,兄弟情也许是有的,但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只有三万多人,就算后续部队到了也不过五万人,而项羽有足足十二万人。
“除了我军之外,总共有援军大概十五万人左右,就算加上我军,也只是和王离的长城军团人数相当。”范增连连咂嘴,看起来很头疼:“可是这十五万人分属不同,恐怕无法整合到一起作战。如果我们战事顺利,他们也许能跟上来帮忙,如果战事不顺利……”
范增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楚军打得好,这些人可能跟上来捡便宜,如果打得不好,他们也许正在考虑如何向秦军投降的事,不帮秦军打楚军就不错了,更别指望他们来帮楚军了。能不能击败秦军,解巨鹿之围,进而扭转天下大势,担子全落在楚军身上。而楚军的形势也不妙,兵力不足,粮食奇缺,怎么看也不象是能解巨鹿之围的样子,更像来自杀的。
总的来说一句话,形势很严峻,后果后严重。
“我们现在没有退路,只有向前。”范增看了大家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
众人无语,项羽一系的人不用说,他们都懂这个道理,项羽把宋义宰了,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路断了,除非向前杀出一条血路,没有其他的选择。共尉则不同,他没有和怀王翻脸,大可不必在这种情况下与秦军拼命,完全可以安安全全的躲到南阳去,和齐燕、陈余等人一样作壁上观。而一旦共尉真这么想,那么本来就不足的楚军兵力就会再少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士气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所以范增的话音一落,项羽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了共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