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共尉,却见共尉并不着急,眼神中并无慌乱之色,显然早有定算,不由得心中一动,忽然有些明白了。
对啊,有什么好怕的呢?秦嘉虽然重新占了郯县,可是他手下已经没人了。除了景驹这个傀儡是楚国王室之后还有点号召力,其他的什么倚仗也没有啊。朱鸡石、宁君、余樊君三人早就诚服于共尉,和秦嘉走得远了,以他们对秦嘉性格的了解,他们才不会轻易的重新投入秦嘉的属下呢,至少在共尉和秦嘉胜负已分之前,他们不会表态脱离共尉。眼下共尉占领的地盘也好,手中的人马也好,都不是秦嘉所能比的,秦嘉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不定,当时不杀他,就是让他有机会再跳出来。陆贾随即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孔博士说得对,景驹当初已经到陈县觐见陈王,他已经是陈王的臣子。眼下陈王不幸,他们理当前来赴丧。如今他们自立为王,就是背叛了陈王,背叛了张楚,将军正当率军前进击杀他。”
“杀他?”吕青为难的摇了摇头:“景驹自立虽然有背叛陈王之嫌,可是眼下群龙无首,他作为楚国王室后人,站出来收拢人心,也是好意啊。”
“照你这么说,我们应该去郯县拜见他了?”陆贾盯着吕青的眼睛,冷笑一声。
吕青一惊,连忙摇头:“陆先生误会了,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将军就算现在要讨伐秦嘉、景驹,也没有个名份啊。将军现在只是张楚国的将军,他没有陈王的诏书,随便攻击同僚,那也是不合规矩的。”
他这话说得不轻不重,看似为共尉担心,实际上却是说共尉没有出兵的名义。你只是个将军,又没人说你就是陈胜的继承人,你有什么资格去讨伐秦嘉、景驹?你如果自称是陈胜的继承人,还称张楚国,那么你和景驹自立又有什么区别?
“规矩?”孔鲋冲到吕青面前,喷了他一脸的唾沫,“将军为陈王报仇,现在又大礼安葬陈王,他不是张楚之主,谁又是张楚之主?谁又能做张楚之主?景驹是楚王室后人,那陈王又算什么?你这个令尹又算什么?”
吕青被孔鲋抓住语病,骂得面红耳赤,也不敢反驳,只得退到一边,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言。共尉微微一笑,转眼见吕臣神色难堪,便叫住了孔鲋:“先生歇怒,吕大人的提醒也好意。不管怎么说,景驹都曾经是张楚国的臣子,他虽然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他看了一眼众人,缓缓说道:“我相信附逆的人不会有几个,所以打算带着亲卫营赶去郯县,只诛首逆,不问其余。”
“将军——”吕臣一拱手,起身出列:“吕臣愿为将军前锋。”
“不用。”共尉笑着摆摆手,打断了吕臣的请战:“我本来以为安葬陈王是一两天的事情,所以让你跟来了,现在看了孔先生安排的这个工程,大概没有一两个月是完成不了。陈县是前线,吕将军一个人顶不住,你还是回陈县去领兵吧,等这里的工程完了,你再赶过来会丧。”
吕臣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喏。”
“陆先生,你去一趟东阳。”共尉转身对陆贾说:“你去见见上柱国,他既然是我张楚国的上柱国,自然应该来大泽乡参加陈王的葬礼,我们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商量一下如何合作的相关事宜。”
陆贾恍然大悟。怪不得共尉要把陈胜葬在大泽乡的,原来还藏了这么一招。项梁是上柱国,他就应该来大泽乡送陈胜下葬。他来大泽乡,就是进入共尉的地盘,就等于给了共尉机会,如果他不敢来,那他这个上柱国的名分就不那么靠谱了。
“喏。”陆贾朗声领命。
“这里的军事交给白公暂领,敦武、灌婴和我一起去,轻装简从,速去速回,不要耽误了陈王的葬礼。”共尉三言两语安排了营里的事情,随即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