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可是你为数不多的几次夸奖。”伊稚斜道,“上次你夸赞我是什么时候?我倒是记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我早已经不需要你的夸赞,你的夸赞也无法再带给我什么动力。好了,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说的话,本王子可要走了。”
“你倒是还念旧情!”军臣单于嘲讽了一句,脸色一正,道:“反正本单于也是将死的人了,你也不必急着动手,我倒还有些事要跟你谈。”
“好,反正天色尚早。”伊稚斜闻言,没有拒绝,索性在军臣单于塌边坐了下来,看着军臣单于道:“你我可是多少年没有真正谈过什么事了,说吧。”
军臣单于没有顺着伊稚斜的话,而是正色问道:“日后你打算如何处理与汉人的关系?”
伊稚斜愣了愣,他倒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军臣单于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既然军臣单于问了,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打到长安去。”
军臣单于摇头惨淡的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需要隐瞒么?打到长安,二十年前本单于尚且不能做到,如今汉人已是今非昔比,又哪是那么容易能够办到的?你若是真如此想,本才单于倒是要失望了。”
伊稚斜冷笑一声,心道你什么时候对本王子有希望过?
“汉人此番打到了草原,来日本王子自然要带人打回去。”伊稚斜道。
军臣单于叹了口气,看着伊稚斜的眼睛,眼中露出几许明亮:“不要彻底激怒汉人。大汉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大汉了,到了如今,要是大汉举全国之力与我大匈奴开战,大匈奴定然无法承受汉人的怒火,你要明白这一点。”
军臣单于说这话的时候,言辞之恳切,神色之认真,简直如同慈父在教导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一般,哪里有半点儿面对即将弑父的不孝子的样子?
伊稚斜被军臣单于这么一说,心中老大不愉快,正要反驳,军臣单于却接着说道:“你听也罢,不听也罢,只希望日后你莫要带大匈奴人走上绝路!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动手吧。”说完,竟然重新坐好了身子,俨然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伊稚斜不自然的站起身,看向军臣单于的眼神中尽是不解。原因无他,这个时候军臣单于的表现太反常了些,完全没有临死之际的挣扎,那言语之慈祥,竟然一如伊稚斜小时候面对的军臣单于。
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有那么一瞬间,伊稚斜甚至有心软的冲动。
“动手。”伊稚斜甩甩头,将脑袋中一时间涌起的杂念抛开,他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
两军士得了令,正要上前,却听见军臣单于说道:“伊稚斜,本单于要你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