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后沉下了脸:“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杨修是你最信得过的人,你居然这样怀疑他,以后还有谁敢对你说真话?”
小天子被宋太后突然严厉起来的态度吓了一跳,红着脸没敢回答。宋太后不假辞色的说道:“皇帝居于深宫之中,如何掌管天下万民?离开了百官,你什么也做不成。盲从大臣固然不妥,可是动辄怀疑别人,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杨修在你身边多年,如果仅仅是因为收了车骑将军的礼就为车骑将军说好话,那是你识人不明,而不是杨修的错。如果实际情况不是如此,那你就是对自己没信心,你不是不相信杨修,而是不相信你自己。”
小天子紧张起来,躬身请罪。
宋太后这才缓和了口气,耐心的劝道:“杨家和袁家是姻亲,袁家起兵,杨家与之决裂,不肯背叛朝廷,哪怕那几年一直备受压制。这样的忠臣你都不信,你还能信谁?”
“母后教训的是,是我想得太多了。”
宋太后点点头,思索了片刻:“我觉得杨修说的有道理,也许车骑将军不来扈从辇驾,是给你立威的机会。陛下现在无功,当然没有威信,也没有自信,当然觉得所有人都是对手,都是威胁。等陛下立了功,得到群臣对你的敬服,有了信心,自然不会觉得处处有危机,个个是敌手了。”
小天子漂亮的眉毛挑了挑,觉得宋太后这些话好象在说杨修,实际上是指责他轻易的怀疑刘修,心里有些不服,抗声道:“母后,车骑将军做的这些事难道就是一个臣子应该做的吗?在他的眼里,我还是一个皇帝吗?”
“在他的眼里,你不仅仅是个皇帝。”宋太后盯着小天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车骑将军对你有抚育之恩,他一直把你当孩子看待,或许方式有些不合适,但是我相信,他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母后凭什么这么说?”小天子的声音有些尖利。
“凭我的直觉。”宋太后眼神一紧:“凭我这么多年对车骑将军的了解。陛下,你要吸引先帝的教训。当年先帝如果不是横生猜忌,而是一如继往的信任车骑将军,哪里会让袁家有今天,他又怎么会劳累过度,英年早逝?”
宋太后指责先帝,这让小天子有些无法接受。为尊者讳,这是儒家伦理观的一个重要原则,更何况先帝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至尊,更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谥为灵,已经让他非常不满,如今母后居然还当着他的面指责先帝压制刘修。
“母后,你敢保证车骑将军不会篡位吗?”
宋太后盯着小天子涨红的脸,思索了片刻,郑重的点点头:“我敢保证,他不会篡你的位。”
小天子一时语塞,好半天才不服气的问道:“又是你的直觉?”
“对。”宋太后笑了起来,摆摆衣袖。“陛下,我想你现在不应该把心思放在怀疑我的直觉上,而是应该多去想想如何打赢这一仗。打仗是个很复杂的事,绝不是在宫里骑骑马,射射箭,读两句孙子兵法就能做到的。既然这个机会摆到了你的面前,你何不抓住机会,检验一下自己这些年来学习的成果?”
小天子还沉浸在气愤之中,扭着头不说话。宋太后也不强劝,自己下了诏书,请在家休息的太尉段颎入宫,同时请来了司徒卢植和司空唐珍,将天子起程赶往旋门关的日期立在正月初十,很客气的请段颎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