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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袁徽那样的女子是异类。

一想到袁徽,天子又感慨起来,多好的一个女人啊,只可惜,她姓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在袁徽身上也一点不错。那个聪明得近乎阴险得女人,险些让朕杀了自己的儿子,险些逼反了朕手里最锋利的刀。

天子相信,当时如果不是蹇硕请求给刘修一个自辩的机会,而是直接下令董重攻击卫将军府,刘修肯定会暴起反抗,杀出洛阳。他不是那种受了委屈也能俯首就擒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天子对他一直有些忌惮。刘修是个能臣,却不是纯臣,如果让他得势,将来太子即位,大权肯定会落入他的手中,可是如果一直压制他,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把一个能臣逼上造反的不归路?就目前来看,虽然还有刘虞、刘焉和刘表三个宗室中的俊杰,但是他们的力量都不够,都不足以平衡袁家。

该怎么办?天子表情木然,可是思绪万千,他很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不住的往下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大汉帝国考虑多久,他自己清楚,他大概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还没到三十岁,原本应该是精力最旺盛的年龄,可是现在,他却已经油枯灯尽。

天子一阵晕眩,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小城,一片荒野,远处是蜿蜒起伏的山,天很高很蓝,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形飞过,过了很久,后面又飞来一只惊慌失措的孤雁,它一声声的叫着,叫得那么惊慌,叫得那么凄惨,它看着不远的那群雁,想要靠过去,可是又不能,它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着,和那群雁保持着一个不即不离的距离。

他仰起头,看着那只孤雁,听着它的哀鸣,忽然,一滴血从空中落了下来,正好滴在他的眼睛上,瞬时间,天地一片血红。

他突然想起来了,那里就是河间,就是解渎亭,就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那片荒野就是他从小玩耍的地方,那片远山,就是他曾经幻想的天边,那只孤雁,正是他无数次梦中交谈的朋友,他们都是孤独的,都没有玩伴,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始终与其他人若即若离。

故乡啊,魂兮归来!

“陛下!陛下!”一阵惊叫声把天子从梦境中拉了回来,他费力的睁开眼,看到的是蹇硕那惊惶的脸,旁边还有太医,他们都紧张的看着他。

“怎么了?朕……睡着了?”天子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笑了笑,心里有些可惜,多好的一个梦啊,怎么就被他们吵醒了呢。

“陛下,有好消息。”蹇硕强忍着恐惧,手在背后摆了摆,示意太医们收拾完了赶紧出去,不要让天子发现他刚刚又吐了血的事,然后挤出一副笑脸,双手奉上一份奏疏:“陛下,卫将军从并州送来了今年的上计表,还有今年献给陛下的礼物清单。”

“是吗?”天子愣了一下,突然来了精神,“快,快扶我坐起来。”

蹇硕连忙扶起天子,拿过一个靠枕塞在他的背后,然后将手里的奏疏递给天子,天子接在手中,没有看奏疏,先打开了夹在里面的清单,迅速找到了总数。

“两千万?两千万啊!”天子惊喜的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看蹇硕,又看看那份清单:“两千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