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天子拧起细细的眉毛想了想,又笑道:“无妨,朕这是去考察一下刘修的政绩,骠骑将军如果不能战,朕也好有个后备的人选吗,群臣又能有什么意见。”
宋皇后想想,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一想及能很快见到儿子,她也莫名的兴奋起来,露出温馨的笑容。
……
接到天子的诏书,刘修莫名其妙,天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山东还在交战,他居然还有心情来上林苑避暑?
荀彧沉吟不语,阎忠面无表情的抚着胡须,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傅燮却怒形于色,他大声说道:“将军,陛下这是乱诏,将军不应该遵从。燮认为,将军应该上疏请陛下收成这道乱诏。如今天下糜烂至此,陛下不思靖乱,还有心情来上林苑避暑?他的心里,还有这个天下,还有天下的百姓吗?”
荀彧摆了摆手,“南容,稍安勿躁,陛下的诏书里也说了,他到上林苑,避暑只是其一,他还要视察关中屯田的情况,我想,后者恐怕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傅燮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荀彧,看那架势,他是根本不相信荀彧这一套,只是限于礼节,不想打断荀彧的话,要等他一起说完再反驳。
“山东大乱,兖豫青徐这些重要的产粮地今天肯定会大面积歉收。关中屯田能取得什么效果,就显得至关重要。南容别忘了,将军在洮水大败羌人,本是趁胜追击之时,却因为军粮不足,只能退兵。宋建称王,将军奉诏平叛,也是因为无粮而寸步难行。如今将军建凉州汉羌大军,兵力已经解决,可是如果没有军粮,又怎么彻底平定凉州?凉州不平,将军又怎么能脱身东归,参与平叛?”
傅燮冷笑一声:“文若,你说的话都对,可是你想过没有,天子大驾西来,要有多少随从,要消耗多少粮食,要花多少钱财?只怕关中今年屯田的收入,有一半要花在他这次西巡上。陛下到了关中,将军自然要全程陪同,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也不得不随行伴驾,他们要耽误多少正事?与其如此,不如请陛下安坐洛阳,由将军具情上奏,就算是亲自去洛阳见驾,也不过是三五日的时间,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陛下远离京师,万一山东战事不利,急切之间,又由谁来主持大事?骠骑将军,还是三公?”
荀彧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傅燮说得对,可是他觉得既然陛下已经下诏了,这时候再上疏驳回天子的诏书似乎不妥。倒不是天子的诏书不能驳回,而是刘修的身份不应该这么做,这事可以由三公九卿或者洛阳的官员来劝阻,唯独刘修不行。刘修奉诏镇守关中,他这个权利已经有些超过常规,是天子对他的莫大信任。如果他拒绝天子的西巡,那天子会不会认为他想独霸关中,有不臣之心?傅燮明于事理,却昧于人心,做事是能臣,可是做官却不太适合。
“话虽如此,可是天子体察民情,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只是坐于宫苑之内,又如何知道民间疾苦?”荀彧耐着性子解释道:“关中百废待兴,诸事皆要仰仗陛下的支持,让他看看关中的情形,又有什么不好?虽说花了一些钱,可是这些钱和皇室的开销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南容难道不知道天下赋税,有三成是要供给皇室吗?如果陛下看到关中的困苦,理解将军的窘迫,能因此有所节俭,这一次西巡的费用也就省出来了。”
傅燮不以为然,反唇相讥,两人你来我往,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刘修见了,只好打断了他们的话,他也知道傅燮说得有理,但同时他也能理解荀彧的担心,谁都可以劝天子不要来,唯独他不行。
“南容,你和天狼相处了一段时间,天狼对你非常敬佩。陛下要西巡,虽说是只在关中,可是难保他会一时兴起,到凉州去看看。有劳你去一趟凉州,巡视一下羌军诸营,千万不要在天子西巡期间闹出乱子来。”
傅燮无奈,知道这事也拦不住了,提前做好准备才是最要紧的事,刘修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羌人的麦子也种下去了,山里的要出来打劫,羌军诸营要奉命去山里打劫,双方一触即发,的确该有个人去看看。
“喏。”
“文若啊,你给你叔叔写封信,看看能不能由他们出面劝劝陛下,南容说得对,陛下来一趟,我今年的收成一半要填进去,我还指着那些粮食冬天平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