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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在经过常规的训练之后,袁绍和何颙并马缓行在洛水边,淳于琼脸上挂着那种习惯性的笑容跟在后面。

袁绍跳下马,大腿上的疼痛让他咧了咧嘴,何颙连忙上前扶住他。袁绍感激的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何颙暗自感叹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温润如玉的袁绍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脸上全是灰土,又黑又瘦,眼睛中全是血丝,也不知道是夜里没睡好,还是因为对未来的前途发愁。他只知道,为了能在将来可能发生的事件中掌握兵力,袁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他被刘修从北军中赶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如果他坚持下去了,真的成了一个武人,他的名声同样也毁了。

除非,他能立下赫赫战功,也许能挽回一二。

“本初,值吗?”

袁绍回头看看他,无声的笑了笑,蹒跚着走到洛水边,因为大旱,水浅了许多,河边有一段枯草烂泥,他犹豫了片刻,看看脚上已经看不出本色的战靴,无奈的摇摇头,直接一脚踩了下去,踏着黑乎乎的泥走到水边,端下身子,先洗了洗手,在水中看到了自己脏兮兮的脸,又用手舀起水洗了洗脸,最后还喝了两口。

袁绍回到岸上,看着远处雄伟的洛阳城,忽然问道:“伯求,你说,洛阳城会和长安城一样,被乱兵烧成废墟吗?”

何颙眉毛中两根白眉跳了跳,扶着刀环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袁绍,想了片刻,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袁绍眉心拧了拧,觉得有些发紧,抬起手揉了揉:“我觉得很难说。这些年天灾不断,祸事横行,陈仲举、窦游平罹祸的时候,郭林宗曾经哭于野,说天下将亡。只是这是将亡应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对了,你看最近的《大公报》上登的文章了吗?”

何颙眨了眨眼睛,“论天道的那个?”

“嗯。”

“看了。”何颙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常担心。”

“你担心什么?”袁绍转过头,盯着何颙的眼睛。何颙眼中露出忧虑之色,看着缓缓流动的洛水,慢慢说道:“我担心刘修这个人。”

袁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非常希望知道何颙对刘修的看法。刘修到洛阳一年多,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变成了天子的信臣。你说他是好人吧,他闯府杀人,在洛阳狱里横行无忌,现在又大肆清扫洛阳的游侠,特别是和袁家做对非常厉害,不仅拒绝了袁家联姻的好意,而几次针对袁家兴风作浪,先是把袁隗从司徒的位置上掀了下来,接着又要把袁逢从屯骑校尉赶下去。可是你说他是坏人吧,他又解了党禁,大批的党人能重新出仕,对当前朝局的稳定有着莫大的功劳。

袁绍细细的分析过,他觉得刘修的恶好象主要都在针对袁家,他可以和同样是四世三公的杨家处得非常默契,但是一遇到袁家,他就变成了一条疯狗。

袁家和他有仇吗,仅仅是因为袁术和他打过架?袁绍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人年轻,有血性,敢作敢为,又心机深沉,做事谨慎,在同龄中人非常少见。”何颙小心的挑着字眼,尽量不让袁绍受到刺激:“但是,他不拘成规,行事多无所顾忌,特别是最近论天道,我觉得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反对谶讳,他似乎在想推翻整个天人感应的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