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的亲兵不满道:“这人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再被优待,也还是一个刑徒,搞得他是骊山的守将一样,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敢质疑的?”
陈正脸色也有点难看。
开口道:
“算了。”
“英布是这次闹事的头目,若是他真能抓回来,也是大功一件,他若是为此出了骊山,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来人。”
“把地上的人首级割了。”
“这小子的确勇武,以一己之力,斩杀了二十余名刑徒,若真按军功受赏,他这刑徒恐怕当不了几天了。”
当即就有法吏从队中走出。
眼前的环境十分不堪,但对于法吏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很是熟练地检查其地上的尸身,开始做起了登记,登记一名,便让一旁的秦卒挥剑割下了这人的首级。
‘以战故,暴首三,乃校三日,将军以不疑致士大夫劳爵。’
《商君书》规定:停战之后,得把这些敌人首级公示三天并加以核实,核实无误,再按各自的功劳进行奖赏。
这次闹事等同于作乱。
陈正并没有在此地耽搁,留下几十人后,便带着剩下的士卒开始追赶秦落衡。
法吏继续留在原地。
只见法吏兢兢业业的检查着,每检查完一人的身份,就把结果记录在在封诊式上:‘诊首,鬓发,其右角痏一所,袤五寸,深到骨,类剑迹;其头所不齐戔戔(jian)然。’
登记完,秦卒忍不住叹道:“这秦落衡太猛了,一人一剑,竟砍杀了二十几人,其中还有一个头目,若他真把英布给斩了,等到最后论功的时候,他恐怕会一跃晋升到官大夫。”
“这是真的一步登天啊。”
“我们平常想砍一个首级都难,在他手中,却仿佛是砍瓜切菜一样,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法令瞥了秦卒一眼,淡淡道:“不要跟秦落衡比,我听说过这人的事迹,他非是常人能及,他这次之所以被罚为刑徒,就是因为在咸阳杀了二十几人,他不仅勇武过人,能力更是超群。”
“咸阳那边很多人都认为他失势了,但谁能料到,就在这节骨眼上骊山有暴动呢?而他好巧不巧就被罚到了骊山,时也命也,这秦落衡是有大运之人。”
“他这次斩首二十余人,按军功至少位列官大夫,加上还有一个头目,甚至是两个,若是上面认定这两人为叛乱头领,他甚至可以借此获得公大夫爵位。”
“就算全部用来减刑,至少还能剩个公士之爵。”
“这种人是你能比的?”
“别说是你,就算是陈司马,甚至是屠将军,都比不过,我们就老实跟在他后面,帮他数数人头,记一记军功,论功行赏之下,他作为刑徒,或许要归到陈司马麾下,我们多少也能沾点光。”
“这次骊山闹出这么大的事,估计不少司马、校尉,甚至是都尉都会被处罚,我们却可能不被罚,还会获得奖赏,这种美事,你们就偷着乐吧,其他部曲现在不知有多羡慕我们呢。”
说完。
法吏把《封诊式》收了起来,吩咐几名士卒守在这,他则跟其他士卒继续追了上去,不用自己出力,只需要跟在后面数人头,这样的好事,几十年都未必能遇到一次。
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斩获几个人头,那才是真正的大功。
不过。
他们也就想想。
因为这山林实在太难走了。
就算是沿着秦落衡的脚步,他们也是一步一踉跄,稍有不慎便踩进了坑洼里,因而追赶的速度一直提不上去。
另一边。
秦落衡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在一番死命奔跑之后,终于见到了英布逃亡的身影,两人没有任何的对话,一个闷头跑,一个闷头追,相互无言的进行着一场无声息的追逃游戏。
至于许行。
他在看出秦落衡追的是英布后,便有意跟英布岔开了方向,他选择跟英布分道,英布能利用其他刑徒逃命,自然也能利用他。
大难临头各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