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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官翰林们本来就是码字儿的,你留中,我再写,权当练笔了。奏折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激烈,浑水摸鱼的、别有用心的官员在里边煸风点火,到处串联,哄的那帮书呆子心甘情愿地去打头阵。

杨廷和与王华并非没有意识到其中包藏的险恶,可这却是说不出口的理由,百官情绪越来越激烈,被刘瑾压制许久的情绪,终于在占得理字先机的情形下,向皇帝完全爆发了,他们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终于找回了失去已久的责任感,意识到自己对朝廷、对江山是多么的重要,为了争取下跪的权利,为了争取做忠臣孝子的机会,他们拼了。

杨廷和与王华承受不住日夜上门哭诉哀请的官员强大的压力,道德风向已经不是他们的权力和个人威望能够控制的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只好写了一份措辞还算温和的奏折,联名呈于御前。

正德皇帝真的苦闷之极,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无可辩驳,可是他就是想不通,不就是看见百官们跪在冷水湿地上,好心好意叫他们以躬代跪么,就为了这么点事儿,至于说的如此严重,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似的?

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大学士和礼部尚书进谏,代表着内阁和执掌礼的衙门也赞同百官们的意见,第一回合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风向标至此完全明显了,清流们图穷匕见,上书从指斥皇帝有悖人伦礼仪、不守孝道,开始直接要求皇帝下罪己诏,反省已身,修正错误。

正德皇帝病体稍愈还抱病上朝,此时身体渐好,却拒绝临朝,开始恢复他刚刚登基为帝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正德的态度激起群臣更大的愤怒,也给了他们更多的攻击理由。

恰好此时宣府巡抚陆完进京,他的辖地离的近,是奉令最先回京述职的一批巡抚。本来这些封疆大吏们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荒唐事,所以对刘瑾这项命令还有些不以为然。

可是延绥巡抚不理会刘瑾的命令,拖延不行,刘瑾竟然派了锦衣卫直接把他下了大狱,陆完闻讯吓破了胆,一路快马进了京,到底还是迟到了。无奈之下,陆完只好在重礼之外又多备了一份,上门叩见刘瑾,刘瑾收了礼,又对他痛骂一番,开恩要他留职察看,称为“代职”。

这位老哥送完了礼,私事办完了公事还没办呢,进了京总得见见皇上,可是皇上现在偏偏谁也不见,只好天天在朝房里混日子,一来二去的,和六部九卿们都混的熟了。

陆完并不知其中内幕,可是眼见京中情形如此紧张,六部九卿跃跃欲试地要跟着杨廷和及王华上书,以便博个好名声,便出言劝道:“各位大人,皇上年少,血气方刚,那是吃软不吃硬的,群臣上书,皇上生病,这么僵持着对朝廷诸多不利,各位大人此时上书,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六部九卿想想,也的确不能把皇上逼得太紧,刘宇和张彩虽已成为刘瑾死党,但他们打的主意就是让别人当出头鸟,其他尚书们不出头了,他们也就罢了手。

刘瑾闻讯大怒,找个由头把这位坏其好事的巡抚叫去,又是一顿臭骂,把他骂得狗血喷头,可怜的陆大人不知缘由,还当是送的礼刘公公还是嫌少,可是带来的银子全用光了,只好东家西家的借,然后赔着笑脸给刘瑾送去。

刘瑾收了礼,也知道他是无心之举,本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了,可是没料到这位试职巡抚不放心,想想威国公那是宣府出来的人,本乡本土的,还能不照顾一下,所以登门拜访,又求托杨凌,万一皇上要贬他的官,请杨凌代为说和。

刘瑾就怕杨凌坏他的事,早派人盯着他呢,闻报陆完去走杨凌的门路,老刘又是大怒,难道我堂堂内廷首相,权倾朝野的刘公公,比不得他一个在野的威国公?

陆完再次被刘瑾叫去,痛骂不休。这三骂下来,陆完皮了,快让人榨成干了,他老刘还让不让人活了?反正京我是进了,迟到之罪已经免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打不了罢官,老子不干啦!

陆完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当年一点书生意气、士子血性早就磨光了,今日却被刘瑾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给激出来了,老陆也不跪着装孙子了,噌地一下站起来,脖子一梗梗,扭头就走。刘瑾还没见过这样求人的呢,倒被他弄愣了。

陆完回去就收拾包袱准备滚蛋,不料等了两天,由于刘瑾摸不透他为什么见过杨凌之后,态度突然变的这么强硬,如今他正要对付王华,可不愿节外生枝坏了大事,所以愣没敢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