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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戴义、苗逵、张永等人又相继赶来,这些日子他们倒是很听杨凌的话,在刘瑾面前装聋作哑,逆来顺受,攒足了劲儿就等着自己这一派的首领回了京再和刘瑾一较雌雄,杨凌的死讯传开,最伤心的虽然不是他们,但是却最紧张、最失望。

如今见了杨凌,三人犹如告状一般,不断诉说这些日子受的刘瑾的窝囊气,说到愤怒处,不由破口大骂,害的杨府周围四下巡逻的番子们都感到奇怪,怎么杨府今日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张嘴骂人的?

可是奇怪的是,朝中百官整整一天都没有人登门造访,这就有点不寻常了,旁人就算不方便公开上门,焦芳身上可是明明白白打着杨派烙印的,没理由有什么顾忌,杨凌立即派人进京打探消息,传回的讯息是:朝会未散!

杨凌听了大吃一惊,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了?正德皇上从来不开午朝,如今莫说早朝,午朝时间也早就过了,什么事竟让文武百官在宫中待了整整一天?

此时,朝会仍在慷慨激昂的争论中,文武百官中午只不过喝了碗稀粥而已,宫里的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皇上赏赐大多时候赏的就是个面子,三十两银子两匹丝绸,礼轻意重,要的就是那么个意思,御膳房听说皇上要赐膳当然也不会实惠到七个碟子八个碗的真给你往上端。

可是百官仍在争吵之中,一大早儿正德高高兴兴地上朝来,就有翰林院、都察院的人上折请旨,要求撤销对杨凌的加封和赏赐,许多老成持重的官员都觉得杨凌小小年纪,纵然真有大功,堂堂世袭侯爷也足以褒奖他的大功,是以立即站出来声援。刘瑾一派已经得到他的示意,立即出班反对,正德也觉得自己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杨凌的功劳在他心中,那是足以称得上国公称号的。

刘瑾派对杨凌如此热衷,立即引起了三大学士的警觉,只略一思忖,便猜出这是架空之计,明升暗降剥杨凌的权,现在朝中能与刘瑾抗衡的唯此一人而已,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现在都需要杨凌这个人在位,以防止刘瑾一家独大,于是三人立即出班,众口一词赞成取消对于杨凌的加封,撤去国公封号。

可是此时刘瑾控制着吏部,掌着百官升降大权,随波逐流趟浑水的官员大有人在,都察院的主要力量也掌握在他的手中,这就是喉舌,他们旁征博引、又抓住皇帝金口玉言,圣旨一下没有收回的理由予以反对。

他们的力量实际上已经在朝中占据了绝对多数,再加上正德皇帝也觉得剥去杨凌国公的封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三大学士和已经醒悟过来的清流派苦于无法对皇上直言其中厉害,很难招架得住这位总裁判吹黑哨下的进攻。

他们总不能对皇帝直接说:您最信赖的左膀右臂,早就明争暗斗打的不可开交啦,刘瑾是个大坏蛋,他是想夺了杨凌的权,独霸朝纲。亏得是三大学士一齐反对,这才勉强抵住刘瑾派对皇帝和杨凌的阿谀奉承之词。

争论一直持续到下午也没有个结果,正德高高兴兴上朝来的那点儿喜气早被这些大臣们给气没了,于是没好气地宣布散朝,明日再议。

等到朝会一散,三大学士凑在一块儿简单地商量了几句,便委托和杨凌走的最近的焦芳赶快找他陈述利害,让他明日一早立即上朝,主动辞去所有加封职务。

杨凌在府中不知出了何事,金銮殿上未曾散朝前又没人能打听到具体消息,他坐立不安,最后唤人牵出马来,正要亲自去城里打听一下消息,焦芳的官轿急匆匆地到了。

杨凌听了焦芳的话,才知道今天京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竟是为了自己这个威国公,杨凌对于当王当侯原本就兴趣不大,如果不是想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事业,用自己的努力避免后世的诸多悲剧,就是这个权威赫赫的内厂厂公他也不愿意就任,所以只是淡淡一笑,对于主动请辞国公一口答应下来。

焦芳这才松了口气,如果杨凌主动请辞,想来皇上也能够应允了。小皇帝到底年轻,对于官场上的机谋诡诈看不透澈。而刘瑾派的人又只提杨凌论功应当加封,根本不提他现在的职务和权力,这些东西,只要杨凌入彀,把威国公的爵位正式定下来,就不怕他不交出来。

焦芳与杨凌在内书房秘议到日向西山,这才告辞离去,准备召集杨凌派的人明日早朝集体造势,帮着杨凌把这个绑手缚脚的威国公给辞掉。

送别了焦芳,杨凌回到书房将整件事又细细思索了一遍,刘瑾这么做倒是一步难得的好棋,在皇上和天下人面前,他造出一套大公无私,与杨凌亲密无间的假象,赢取皇帝的好感,同时又逼着自己一步步把手中的权力交出去,以刘瑾现在的势力,只要交权,岂有不落到他手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