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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两排青衣红帽、朴刀白靴的番子昂然而入,立在大堂两侧,谷大用愕然,未得命令,没有通报,谁这么大胆子敢直入大堂?

他却不知东厂的番子自从被内厂火枪大炮一通正规军的残酷打击后,患上了严重的“内厂恐惧症”,京里还遮掩着皇帝出京的消息,所以谷大用和杨芳也是以钦差的身份来到大同的。

所谓“恶人还须恶人磨”,这东厂钦差的手下一见了内厂钦差的人马,是打心眼里害怕,一见杨凌亲自率了内厂人马来宣旨,门外把守的番子噤若寒蝉,不但不敢阻止,连有胆子离开报讯的都没有。

杨凌施施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柳彪和伍汉超,谷大用一见是他这才恍然,连忙起身笑道:“我说呢,难怪这班猴崽子屁都不放一个,原来是杨大人到了,呵呵呵,来来来,快请上坐,皇上可是牵挂着弥勒教奸细的事么?杨大人放心,有本督公出马,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他们全刨出来。”

杨凌板着脸道:“谷大用接旨!”

谷大用一愣,连忙撩袍跪下,面南接旨,杨凌展开圣旨大声宣读一遍,然后把圣旨一收,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谷大用,袍袖拂道:“来呀,剥了谷大用的蟒袍玉带,立即将各位大人放下来。”

两排番子立即冲上去将吊在那儿的各位大人放下,杨凌拱手道:“各位大人本官已通知了各位大人的家眷前来接迎,请各位大人先回府上好生将养,伤愈后各复原职,谷大用妄揣圣命,滥施刑罚,皇上已下旨查办,自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杨凌一摆手,各位大人的家眷、仆从被放了进来,乱哄哄连哭连叫,那些大人足裸带伤,站立不稳,仍让家人搀扶着上前谢过了皇上和杨凌,一一告辞离去。

谷大用面色如土,跪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院中人犯一空,他才怵然一震,一把扯住杨凌的袍袖大哭道:“杨大人,老奴要见皇上,老奴是忠心耿耿为皇上办事啊。”

杨凌一直沉着脸昂然直立,看也不看他一眼,这时见所有官员全已被接走,忽然换上满脸笑容,将谷大用亲切地挽扶起来,笑吟吟地道:“谷公公,你这是做什么?虽说你行事莽撞,激起大同文武官员怨恨,使得军心不安,昨夜营啸死伤无数,各镇驻军人心惶惶有兵变之兆,不过皇上宅心佳厚,待你可不薄啊,谷公公圣眷未衰,且请宽心吧。”

“呃?”谷大用听说自己闯了这么多祸,听一句脸色白一分,听到最后似乎还有回寰余地,煞白的脸上才回复了几分血色,忙擦了擦眼泪,扯住杨凌的袖子道:“杨大人此话怎讲?皇上没有怨憎老奴?”

杨凌把谷大用拉到一边耳语一番,谷大用听了破涕为笑,说道:“多谢大人为咱家说情,唉,咱家只想能在皇上面前立份功劳,倒小瞧了这些地方官员的力量。”

杨凌摆手道:“哪里哪里,这是皇上仁慈,说实话,这桩事的确闹得大同军心士气大为沮丧,昨日‘营啸’死伤数千人,军中已有哗变迹象,杨总制无奈才上折请求皇上制裁以安军心,实是迫于无奈,不瞒谷公公,杨某在皇上面前也是慷慨陈词,力主将你撤职查办!”

“啊?”谷大用还以为杨凌替他说了好话,想不到他也落井下石,可现在自家前程性命都操在他手中,又不敢发作,心中恼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嗫嚅着不知说些什么。

杨凌轻声道:“谷公公,皇上慢慢长大了,这次白登山之围,千军万军锋芒所指,皆是皇上一人,可皇上夷然不惧,镇定自若,皇上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咱们私谊极好,可是你如今闯下这般大祸来,我若在皇上面前一味替你求情脱罪,皇上会怎么想?”

“我是内厂厂督,你是东厂厂公,手中皆握有大权,皇上见我们同气连枝,彼此呼应,岂能不心生忌惮?就算本来想赦免了你,恐怕也要当机立断,以决后患。公公从小照料皇上长大,这份感情是薄不了的,若见我也落井下石,要求严惩,皇上恻隐之心一起……呵呵呵。”

“啊!”谷大用恍然,竖起大指赞道:“原来大人这是以退为进呐,妙计,妙计,大人为了咱家真是煞费苦心,这真是日久见人心呐,大用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