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顿时一片哗然,他们早就觉得今日钦差突兀入营,如此兵戈相见,绝对不是好事,想不到果然是要捕人,而且正副指挥使竟被一股脑儿拿了。
陆季云听的一哆嗦,和毕春两人都是又惊又怒。指挥佥事丁林没想到柳彪竟当众说出他来,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的:明明是钦差想办毕春,偏偏说是接到他的举报才来查证,这下子他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毕春惊怒道:“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一向尽忠职守,这分明……分明是丁林与本官不合,挟怨报复、血口喷人,大人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呀。”
丁林听了横下一条心,跳出来道:“毕都司,你干过什么自己清楚,你和陆副使狼狈为奸,贪墨军饷不是真的么?军饷按律该由我这个佥事官掌理,你凭什么一手把握?你去北地时这财权也交给姓陆的,生怕我沾了边……”
杨凌摆手制止,说道:“本官当然不会依据风闻治罪,你要证据?”
他直起腰来,说道:“来人,把证据呈上来!”
当即有四个番子,两个捧了厚厚一摞文书,两个抬了一口箱子走进帐来,杨凌指着那文书帐册道:“这一卷是官兵的花名册,册上人数六千五百三十九人,本官现在若是让官兵唱名报进,逐一勾挑,若是人数上下相差百人,本官也不算你冒领空饷。”
毕春听了顿时面如土色,相差百人?相差千人都不止啊,朝廷的饷银可是按这个人数拨付的,杨凌如何知道?怎么口气如此笃定……
一定是丁林这个狗贼告密!他恶狠狠地瞪了丁林一眼,那神态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杨凌又指着另一册文书道:“军中每个兵丁授田一份,由官府供给耕牛、农具和种子,并按份征粮,是为卫所屯田之制,现在土地大部被你等高级将校瓜分,只有一些贫脊荒芜的土地还在兵士手中,你们巧取豪夺,致使兵士无以为生,不得不脱离军籍,亡命他乡,这也是丁将军诬告?要不要本官逐一查证?”
毕春脸色苍白,双手发抖,原来那种不卑不亢的桀骜气质已全然不见。
杨凌吁了口气,轻轻挥了挥手,前边两个番子捧着帐册左右一分,后边两个番子将箱子放下,取出一个盾牌来。
那盾本是以硬木裹以铁皮制成,但是瞧那盾面已然锈蚀,盾木颜色陈暗,有些潮湿的绿苔痕,也不知多久没有上漆保养,两人如同表演一般,一个持盾,另一个抽出自己腰间朴刀,一劈一迎,刀落盾破,如同切菜一般。
亏得两人早有准备,使刀的力量拿捏的好,使盾的手中盾牌刚一破裂立即松了手,顺势又从箱中捧出一个地雷来,杨凌冷笑道:“军中火器,必须保养得宜,你将朝廷拨付维修维建火器房的银子做了何用?这神鸦火雷十颗中有两颗炸得响么?”
毕春仰天长叹一声,闭上双眼再不发一言,陆副使犹如被割破喉咙的公鸡一般,咯咯地也不知说些什么,忽然扑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杨凌叹息一声,扭过头去道:“除了你的亲兵卫队,我大明这支卫军和叫花子有什么区别?更别提你……你对敌倭寇时趁火打劫……那般无耻无良的行为!”
他一摆手,立即冲过来四个番子,将毕春和陆季云按翻在地,绑了个结结实实拉出帐去。大帐中静悄悄的,一些你吃鱼我喝汤的将校骇得两股战战、脸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