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砸在他膝上,那倭人单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却立即又跳了起来,那条腿半蜷着微微发颤,显然受伤不轻,却仍支撑不跪。杨凌摆手制止那个还想揍他的百姓,说道:“把他们捆起来,回头找个懂倭语的来,我要向他们问话。”
这时闵文建扛着卷了刃的大刀满头大汗的奔了过来,兴奋地大笑道:“爽快!爽快!五月时我以三百盐兵打退两百倭寇,只觉已威风八面了,想不到你一来,居然以少胜多,哈哈哈,果然我的福将。”
他说到这儿,忽地醒觉如今杨凌的官儿可比他高了不止一级,不禁尴尬地笑笑。杨凌向他拱手叹服道:“若真论到上阵杀敌,我怎么比得上闵大人的威风,今日你这把刀可真是大开杀戒呀,江边的残匪都擒住了?”
闵文建把绿豆眼一瞪,奇道:“擒什么?我已吩咐人全都杀了,没断气的都补了一刀,若不是怕臭了这江水,就全扔江里喂鱼了。这几块料捆起来作什么?赶快结果了事。”
杨凌听得一怔,他方才赶过来时,江边来不及上船退走的倭寇还有四十多人,加上受伤倒地未死的不下百人,本来吩咐人全部擒拿起来,想不到闵文建自作主张,已着人全部杀了。杨凌来自后世,感情上总觉的虐俘有违人道,所以听了不禁露出不忍、不悦之色。
率着家丁仆从赶来助阵的盐商中有一个叫梅春庵的中年人,这些盐商除了从父辈手中继承家产,大多也是从苦哈哈的私盐贩子渐渐起家,混成代理官方售盐的商人,所以大多强健好武。梅春庵虽取了个文质彬彬的名字,也长的孔武有力,神情彪悍。
他见杨凌不以为然,便赔笑道:“大人仁厚,可这些倭人贪婪成性,从不知悔改,草民听长辈说,早年抓了投降的倭人,我们也是放掉的,结果他们回头还来糟蹋咱们的百姓,而且抢了财物运回国去,还诱引来更多的倭人作恶,所以现在抓到倭人,一向是要处死的,勇猛凶残之军远比怀柔文明之师更让敌人敬畏呀。”
杨凌想到美国人放核弹屠倭城,却让倭人敬畏至今,而中国人宽大为怀,把他们的战犯放回国去,直至满头白发,其中大多数人仍鼓吹军国主义,仇视伤害国人,不禁苦笑一声。
莫清河从没见到明军这般英武,此时对杨凌的亲军战力不禁刮目相看,他含笑对杨凌道:“这次大人亲自指挥,我军大获全胜,剿杀贼寇逾四百人,不日奏报京师,大人之名必达闻宇内,真是可喜可贺,卑下先恭喜大人了。”
闵文建听了甚喜,这次杨凌亲自坐镇,他是钦差,这功劳谁也抢不走,可是杨凌的品性他极是了解,知道杨凌决不会贪功,这抗倭英雄少不得也有自己一份,不禁美滋滋地道:“正是,沿海的卫军比起咱们边军来,差的可不只十里八里,一向只打败仗不打胜仗,这次大人一来便扭转乾坤,居功至伟。啊呀,种大人,我可不是说你,瞧你平时斯斯文文的,我这文官象武将,你这武将却像个文官,说实话我老闵心里挺瞧不上你的,可看今日你可真是条汉子,我老闵佩服得很。”
种千总刚刚被他说的脸一红,讪讪地道:“闵大人过奖了,末将……末将惭愧呀,手下的兵是一群土鸡瓦狗,今日的表现实在贻笑大方。就是末将自己,也不曾真正对敌作战过,一见了倭寇,着实的心慌,唉!真是惭愧。”
杨凌见他半边身子尽染鲜血,也不忍再苛责他,只好说道:“本官在北方时,曾见军中有一员姓江的骁将,面对比这倭寇更加厉害的鞑子也能以一当十。他曾说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也是吓的魂飞魄散,还是他的什长拖着他冲锋陷阵的。经此一役你也看到了,这些倭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不胆怯畏战,他们就讨不了便宜去。只是……你那群兵……可真该好好练一练了。”
种千总羞得满脸通红,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是,末将受教,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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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文健留下一些兵打扫战场,盐商们自发组织起来,将受伤的兵丁搀进镇中治伤,一经统计,那些骁勇善战,带着些痞气的盐兵刀不如人,以致死伤过半,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一百四十多人。
倭人除了最后被抛下的四十多人和百余名伤兵,当场死掉的有两百六十多人,其中六成是死于番子们的刀下、箭下,但那冲锋在前的八十名健卒,死伤一共不过三十余人,瞧得杨凌好生后悔,早知会有这一出,如果把三百亲军全部带来,战果何止于此。
他回到镇中为他安排的临时官邸,找了一个通倭语的人,正准备去看押倭犯的西厢房了解一些海盗的情形,镇中几位长者被人搀扶着找上门来,一见了杨凌便磕头道谢,感谢钦差大人狠狠打击了倭寇,为镇上百姓除害,随即便痛哭流涕地要求钦差大人为民作主,处死所有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