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改革猛然间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那个大,但那火气随即又消沉下去了,杨改革如今也不是刚当皇帝那会了,必要的修养也早练到一定的火候了。
“卿家的意思是,朕给林丹汗支援,类似于宋朝给辽国送岁币?暗骂朕软弱可欺无能?”杨改革笑着说道。杨改革倒是怀疑,这家伙大概是想骗廷杖的,对陈于廷的感官,又差了几分,这种故意激怒人的手段还拿出来使?也实在太过时了吧。
“回禀陛下,臣绝无此意,臣只是觉得,陛下给林丹汗的那些物资支援,都是我大明百姓一丝一毫聚集起来的,着实不易,白白的给林丹汗,还不如给拿去赈灾,那些受灾的百姓更加需要陛下的照拂……”陈于廷倒是毫无惧色,慷慨激昂得很,似乎自己就是真理。
“唔……呵呵呵……”杨改革笑了笑,这朝堂上,很久没有斗得这么厉害了,杨改革倒是怀念起以前的岁月来,杨改革想和大臣们斗一斗,找点刺激,可事到临头,杨改革又找不到成就感了,觉得没意思了。
“……朕好像也没放任那些受灾的百姓不管吧,给林丹汗支援,涉及我大明生死存亡,和岁币的事,可是不沾边,如我朝断了林丹汗的支援,林丹汗只怕立刻就会退入大漠,必定会立刻给东虏让出一大块地盘来,我朝围堵东虏的策略,只怕就要失效了,卿家觉得,到底是社稷重要呢,还是一点支援重要?是把东虏继续围在原地,还是放任东虏西进占领大漠?”杨改革面对这种层次的战斗,又提不起精神来了,随便说了几句敷衍着。
众大臣原本想看好戏的,甚至有人都觉得,廷杖该上场了,可皇帝根本就不为所动,这好戏看样子,是演不下去了,不少人又觉得失望。
“回禀陛下,自然是社稷重要,自然不可放东虏进大漠草原,但,陛下,臣还是坚持,不可如此轻易的就给林丹汗如此之多的东西……”陈于廷慷慨激昂的说道。其实内心,陈于廷也是在打鼓的,他出任左都御史,急迫的需要在朝堂上亮明自己的身份,急迫的需要展示自己的存在,在朝堂上被皇帝当面鄙视的日子可实在不好过。但,如今所有的事都几乎在按部就班,他几乎找不到什么好插手的事,事太小引起不了什么轰动,太大的事,早已有了定论和安排,想来想去,陈于廷也只能冒险一搏,拿这个几乎不可能改变什么的事来跟皇帝放嘴炮,放几个嘴炮了,即可证明自己的存在,又不会对皇帝决定的事有什么改变,不会太引起皇帝的不满,甚至可以让皇帝感到满意,他还才刚做了几天左都御史,他还想多做几天呢。
“哦,呵呵,那卿家说说,该如何办呢?”杨改革又笑道,这家伙转进的实在是太快了,前脚还说反对,现在又变成支持了,这是在刷存在感吗?杨改革郁闷了,自己也有被人拿来刷存在感的时候。
“回禀陛下,臣以为,支援林丹汗可以,但,绝不可如此轻易,我朝应该要让林丹汗明白,我朝的东西来之不易,要拿我朝的东西,就该拿相应的东西来换,我朝和林丹汗联合对付东虏,可却没有白给他东西的约定,倒是有拿人头换物资的约定,陛下,我朝可没给岁币的传统……”陈于廷说话的语气是软了不少,可这话里的内容,却是没软,依旧是硬得很,可是口口声声把岁币这个词挂在嘴边的。
文华殿里,众臣再次眼亮起来,都盯着陈于廷打量,心想,这家伙总算是做了一件值得说道的事了,能这么说皇帝的人,如今可不多了,这左都御史,还是有几分胆量的嘛。
众臣再看看皇帝,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样子,又暗叹,还是没什么好戏看。
“呵呵呵……,卿家这话确实有道理,我朝和林丹汗确实没有岁币之盟,也只有拿人头,以物换物的条约,说起来,确实是不该这么白白的给林丹汗东西……”杨改革倒是笑了起来,没料到,自己看不上眼的这家伙终于是稍稍的展现了一些彩色了,要是这样,那这反对派,倒是还有几分值得培养的必要,否则,迟早要换人。杨改革倒是又对陈于廷另眼相看起来了。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如执意要林丹汗拿人头和东西来换支援,只怕林丹汗立刻就会撤走,这围堵东虏的圈子,立刻就会出现大口子……”杨改革笑着说道。没料到,这家伙也能抓住一些漏洞,说出一些有点份量的话来,杨改革看陈于廷的眼光,变了。
“……陛下,臣以为,还是不该如此轻易的就白给给林丹汗支援,臣以为,该向林丹汗索要相应的东西作为补偿,我朝即没和他签岁币之盟,也没有白给他东西的义务,索要相应的东西作为补偿,乃是天经地义的……”陈于廷全身有些激动的颤抖着,以尽量坚定的声音说道。
“呵呵呵,……朕不得不说,卿家的这个说法,确实是有些道理的……”杨改革笑道,杨改革承认,这家伙说的话,确实还有那么一些道理,杨改革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痒痒,被人挠中了。
陈于廷说出了这些话,大臣们看陈于廷的目光又不同了,貌似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