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

三岔河。

海岸线以西五十里,后金汗帐。

众人的脸色皆不是很好。

前几日,阿敏在明朝军阵前面,打了败仗,损失了三四百精锐,原本说有上百的战绩,可随消息逐渐清晰,随着明朝那边传来的消息,实际上,明朝没有战死的,只有一些受伤的。

这个事,成为了压在后金诸人身上的重担,千人冲锋,死伤三四百,明朝无一战死,这足以说明问题,不是大金不够勇猛,而是明朝的火器,实在是太犀利了,如果这些消息说的都是虚的话,那二贝勒阿敏连退四十里,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从来就只有大金压着明朝打,而退后几十里地,足见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不堪。

黄台吉到三岔河已经几天了,又是一夜没睡,对于阿敏的战败,黄台吉不知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不知道是把明朝没有战死这个消息拿出来对付阿敏,追究阿敏的责任,还是就这样放过阿敏。黄台吉一直都觉得,面南而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虽然是一个打击阿敏的好机会,黄台吉却已经没有心情追究这件事了,尽管有风言风语在传这件事的真相,但是,黄台吉却装作不知道,也不说,也不提,也没有追究的打算,全当是谣言。

不是黄台吉有多仁慈,而是,这个当口上,真的是不宜追究阿敏的责任,有这个把柄在手里,随时都可以拿来用,可在这个当口,用这个作为武器找阿敏的麻烦,虽然能坐实阿敏出师不利的事实,甚至可以让阿敏失去面南而坐的权利,可明朝零战死这个事,对士气的打击,那真的叫一个大,如今和明朝大战在即,黄台吉实在是不想让明朝占便宜。

“二哥,依你看,对付明朝军阵,该怎么办呢?”黄台吉面色和蔼的问阿敏。

阿敏很不自在,又在明军这里弄了个灰头灰脸,听见黄台吉问自己的话,心里有愧,眼睛只抬了一下,就不敢和黄台吉对视了,低着脸,垂着眼皮。

“明朝军阵,确实有些名堂,依我看,除了持续不断的冲锋,让明朝没法子装火药,怕就没什么好办法了。”阿敏的雄风已经不复往日那般,对黄台吉的询问,也不敢粗声大气,在黄台吉面前,低着脑袋说道。

黄台吉听了,也不表示什么,他也听了不下一次关于当日作战的详细描述。对于怎么对付明朝的军阵,黄台吉也没什么好主意,这几日,连夜的苦思,一直在熬夜,可惜,依旧是没有好主意。但,已经到三岔河好几天了,这仗,总还是要打的,越久不敢动作,就越对大金不利,黄台吉准备无论如何,也要尽快的开战了,乘着明军的士气还没达到最顶点,乘着大金的士气还在,尽快的打,不然,越拖越对大金不利。

“那二哥以为,该如何面对从明朝军阵里扔出来的手榴弹?”黄台吉逮着一个问题,反问阿敏。

“这个,怕依旧只能强冲过去了。”阿敏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军阵,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几万人马毫不停息的冲,一直冲到明朝来不及填装火药为止,最后破阵,在阿敏看来,即便是有些损失,可也迟早能破阵的。

“明朝大炮实在太多了,且不说手榴弹的事,从前几日的战事来看,明朝五千人就起码有四门红夷大炮,如果几万人大战,红夷大炮,至少有二十门,算上其他大炮,至少有二百门……”黄台吉不打算说军阵里扔手榴弹的事了,而是提红夷大炮,二十门红衣大炮可以打五六里,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五六里之外的地方开始冲锋,不然,队伍根本没法集结,二十门红夷大炮打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每想到此,黄台吉就觉得心烦,这样远的距离跑过去,力气都跑掉了大半了,还厮杀?除了红夷大炮,还有其他大炮,他们从几里地之外冲锋,路上会遇到各层大炮的拦截,跑到二三百步的时候,还有铁砂子炮,再近,还要遇到成排的火枪,火枪至少可以连续开三轮,这些都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最让人头疼的是,那个可以层出不穷的手榴弹,如果没有办法克服这个,想一想,冲锋的队伍上,被手榴弹隔出一道火墙,冲锋的队伍必定会断层,也就是说,从几里地之外冲锋,挨过了层层大炮、火枪的射击,还得再跨过一道手榴弹的火墙,如果按照阿敏说的,一开始就全线出击,这第一波得死多少人?黄台吉稍稍的算了下,起码得三四千人马填进去,三四千啊!就这样连明军的边都没摸到,就死了。

如果抛开接连不断的手榴弹不说,人马能冲到明朝军阵前,牲口面对眼前的刀子,又相当的害怕,黄台吉也让人扮演过明朝的军阵,发现牲口确实很害怕明晃晃的刀剑,不敢上前,想到这里,黄台吉又是一阵郁闷。一想到因为牲口不肯上前,而在明朝军阵前任明朝开火打死,黄台吉就觉得很是可怕,明朝人对战争的研究,已经到了一个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