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辕门外还竖立着两行旗,每行五面,相对成偶,杆高一丈三尺,旗方七尺,一律是火焰形杏黄旗边,而旗心是按照五方颜色。每一面旗中心绣一只飞虎,按照所谓五行相生的道理规定颜色。例如代表东方的旗帜是青色,而中间的飞虎则绣为红色,代表南方的则是红旗黄飞虎,如此类推。这十面旗帜名叫飞虎旗,是总督行辕的门旗。
这一条街道已经断绝百姓通行,连文武官员的马匹,也都得离辕门左右十丈以外的地方停下,然后步行过来。这样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增加总督大人的威严而已。明朝的高级文官,都特别喜欢这样的做派,否则,很难震住那些骄兵悍将。
“咚!”
“咚!”
“咚!”
三声炮响,辕门大开。
从辕门到大堂,是深深的两进大院,中间一道二门。二门外站着八个卫士。从二门里到大堂阶下,宽阔的石铺雨路两旁也站着两行侍卫。两进院子里插着许多面颜色不同、形式各别的军旗,按照五行方位和二十八宿的神话绣着彩色图案。
二门外石阶下,紧靠着左边的一尊石狮子旁树了一面巨大的、用墨绿贡缎制成的中军坐纛,镶着白绫火焰形的边。旗杆上杏黄缨子有五尺长,上有缨头,满缀珠络为饰。缨头上露出银枪。大纛的中心用红色绣出太极图,八卦围绕,外边是斗、牛、房、心等等星宿。
大堂名叫白虎堂,台阶下竖两面七尺长的豹尾旗,旗杆头是一把利刃。这是军机重地的标志。门外竖了这种旗子,大小官员非有主将号令不许擅自入内,违者拿办。要是遇到那些严肃的主帅,当场拿下,当场斩首,当场呈上首级,是完全有可能的。袁崇焕就这样斩过一个游击将军。斩了就斩了,别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明朝末年,主帅威令不行,军律废弛,成了普遍情形。所以杨嗣昌今天开始升帐理事就竭力矫正旧日积弊,预先指示僚属们认真做了一番布置,以显示总督辅臣的威重,使被召见的文官武将们感觉到这气象,和卢象升在任时大不相同,知所畏惧。
第一次鸣炮后,文武大员陆续进人辕门,在二门外肃立等候。第二次炮响之后,二门内奏起军乐。杨嗣昌身穿二品文官仙鹤补服,腰系玉带,头戴乌纱帽,在一大群官员的簇拥中从屏风后缓步走出。他在正中间围有红缎锦幛的楠木公案后边坐下,两个年轻而仪表堂堂的执事官,捧着尚方剑和“总督辅臣”大印侍立两旁,众幕僚也分列两旁肃立侍候。
崇祯皇帝对杨嗣昌的支持,的确是不遗余力的。他明白杨嗣昌暂时还不能进入内阁,无法有太大的权力,一般的武将,可能不卖他的帐,因此,他特别赐予杨嗣昌尚方宝剑,给予他先斩后奏的权力。这样的尚方宝剑,无论是以前的陈奇瑜,还是后来的洪承畴和卢象升,都是没有的。这自然给杨嗣昌增添了几分的威严。
明朝的武将,本来是很怕文官的,因为重文轻武的惯例。一般的武将,根本不敢忤逆文官的意思。即使在天启时期依然如此。然而,到了崇祯朝,由于到处用兵,朝廷对武将的依赖,越来越重,使得重文轻武的惯例,逐渐的发生变化。一些有实力的老军头,成了文官忌讳的对象,一般都不敢轻易拿捏的。
承启官走到白虎堂前一声传呼,二门内应声如雷。那等候在二门外的文武大员由保定府知府领头,后边跟着监军道、总兵、副将和参将等数十员,文东武西,分两行鱼贯而入。文官们按品级穿着补子公服,武将们盔甲整齐,带着弓箭和宝剑。文武大员按照品级,依次向杨嗣昌行了报名参拜大礼,躬身肃立,恭候训示。
杨嗣昌没有马上训话,也没让大家就坐。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先率领全体文武向北行四拜贺礼,然后才命文武官员就坐。军乐声停止了。白虎堂中和院中寂静异常。杨嗣昌拈拈胡须,用炯炯目光向大家扫了一遍,随即慢慢地站起来。所有文武大员都跟着起立,躬身垂手,屏息无声,静候训示。杨嗣昌清一下喉咙,开始说话。
“我受皇上的厚爱,执掌军务,当以死报效皇上!卢象升无能,误国误民!死不足惜!死有余辜!皇上大量,饶恕了他的性命!我若是他,断然羞愧而死!”杨嗣昌首先引述皇帝的口谕,把卢象升狠狠的贬斥了一番,语气和神色都十分严峻。
杨嗣昌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要杀鸡给猴看。因为卢象升原来带领的部队,很大一部分,是卢象升自己组建起来的天雄军,只有祖宽和左良玉两部不属于天雄军的序列。杨嗣昌要整饬军队,首先就要拿天雄军入手。崇祯皇帝顾忌的,也是这支有私兵性质的天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