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从江南那边也传来消息,扬州商会推迟了。日期改在明年的三月份。孤帆远影碧空尽,烟花三月下扬州。三月份在扬州召开商会,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三月份的扬州,乃是一年中景色最美的时节。往来扬州的大商家,可以更加惬意的欣赏扬州的春色。
然而,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次扬州商会的改期,肯定是有缘故的。扬州商会推迟的原因,外界不得而知,张准却是很清楚。无非是江南的大商家,对于他张准的到来,存在严重的分歧罢了。在这种分歧消除之前,扬州商会还有可能继续推迟。
不错,张准的确是能打仗,的确能够给他们安全感。如果鞑子有南下的意头,张准可以将他们挡住,保护江南的安全。但是,张准的破坏力也很强。张准实行的很多政策,江南的大商家大地主都非常的忌惮。尤其是《均田令》,实在是触犯了太多大户人家的权益。甚至可以说,江南大地主对于均田令的忌惮,完全不在鞑子之下。
江南的豪强地主,土地最多的,有数十万亩。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上万亩的田地。要是田地不超过万亩,根本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广有良田。说的不客气一点,江南根本没有所谓的自耕农,全部都是大地主特色经济。《均田令》一旦在江南推行,这些人必然以最强烈的姿态反抗。
这些大地主大力种植经济作物,颇有点庄园经济的性质。比如说,苏州常熟谭晓的经营方式就颇具典型意义。他的经营规模很大,并且获得实际的成功。他雇佣百余名乡民为其劳动,他将部分土地出租,大部分土地雇工经营。
从他数以万计的土地来看,从垦辟、种植到管理,需要的雇工数量是很多的。谭晓庄田中的大部分产物都是投放市场的,空间利用非常巧妙、合理。可以说,这是一处以商品性生产为目的的、立体化经营的农场。
又有万历年间的潘允端,在他田庄拥有的一、二千亩土地中,有相当一部分雇工经营。种植的作物品种也是多样,包括稻、麦、豆、菜子、棉花、蔬菜,以及西瓜、枣、桃、柿、樱桃、桔、李、梅、香圆等果品,木樨、桂花、梅花、牡丹、蔷薇、竹、柏、松、冬青、桧、棕榈等花木。田庄产品除自用外,也有部分产品投放市场。也是一处典型的大农场式经营。
这些庄园经济,都是以大量的田地为基础的。面积最少的庄园,都有数千亩,大型的庄园,甚至有上万亩。可以说,这样的庄园经济,其实是江南经济的主导。江南的人们,都已经习惯这样的经济模式,张准要一下子推翻,他们当然不干。
此外,东林党也是一个很大的掣肘因素。东林党的大部分成员,都拥有大量的田地。比如说,叶向高的家族,拥有良田十几万亩,家产不下百万两白银。张准要是推行均田令,叶向高恐怕是要从坟墓里跳出来和张准拼命的。钱谦益的家族同样如此,同样拥有十数万亩的田地。
可想而知,张准要在江南推行均田令,难度有多大。明代士大夫和豪强士绅最大的特点,就是只顾自己的利益,罔顾国家的利益。只要自身的利益不受到侵犯,投降李自成,投降鞑子,都不成问题。但是,一旦自身的利益受到侵犯,他们就要起来反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在大屠杀的背后,其实有着深层的利益冲突。
东林党开始的时候,还有自己的政治主张,比较得民心,后来,就完全陷入了争权夺利的漩涡里面,纯粹是为了斗争而斗争,为了反对而反对。他们极力怂恿崇祯加饷,将贫苦的百姓逼得民不聊生,火星四起,自己坐拥数百万甚至是数千万的家资,却一毛不拔。
最终,这些只顾自身利益鼠目寸光的家伙,跟着大明朝一起葬送在鞑子的屠刀之下……嗯,说错了,不少的东林党人,后来都投靠了鞑子。钱谦益就是其中的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后世的人说起东林党,那是要臭大街的。要是没有这群垃圾,崇祯也不用吊死在煤山上。
请神容易送神难,江南的商人和地主,可不想轻易的将张准这只大老虎放进来。张准在黄县堵住了鞑子的西进之路,还将鞑子困在了登州城,江南暂时又变得安全了。于是,之前的紧张和紧迫感都暂时消失了。既然鞑子无法到来江南,那么,张准的作用,也就不大了。东林党的人,自然不希望张准继续插手江南的事务了。
“过河拆桥!”
“过桥抽板!”
“卸磨杀驴!”
沈凌菲气愤的在给张准的书信里用三个词语来形容江南各大商家的做法。她的确是太气愤了。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风风光光的前往扬州参加商会呢。没想到,突然间,扬州商会居然改期了,而且,还听到了很多对张准不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