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要实行的新政,不仅涉及到中枢权力分配,还要进一步的调整权力在中枢与地方郡司之间的分配。不把江东郡从枢密院拆出来,拆开四块,就很容易使权力过度集中于个别人手里,同时也要削弱地方割据独立的可能……
在淮西的基础上再合并弋江、池州两府新置一个宣抚使司,陈华文自然是宣抚使的当然人选,所以林缚也是将这个问题先跟他谈,让他做些准备去推动这个工作。
见陈华文及高宗庭、王成服、孙尚望等人将他的话记下来,林缚心里感慨,跟陈华文说道:“你便送到这里吧,莫要耽搁了回庐州的行程!”让陈华文告退。
陈华文下车去,与随行的庐州官员及随扈退到路旁,车马队缓缓启行,往北面寿州行去。
林缚还继续留高宗庭、王成服、孙尚望三人在他车里商议事情。
林缚说道:“田制新税政颁发下去,虽有些议论,但还在可以控制范围之内,我想接下来大力去推动改市商税了,下面的阻力应该会小一些……”
高宗庭说道:“主公革新市商税,将传统的榷税拆成场税与市商税两块,地方将得到很大一块的利益,至少在府县以下不会有阻力……”
传统榷税的大宗,有盐铁茶马酒诸类,这些以往都是内库的收入来源,与户部及地方无关,故而盐铁使、茶瓷等税监使,大多是宦臣充当。以两淮盐场为例,每年盐税收入高达两百万银,皆入内库。以浮梁茶业为例,江西浮梁府茶事最盛时,年产五百万斤新茶,茶税最高时一年能征四十万两银。
除了榷税之外,过税厘金也归入内府,由内府派宦臣到各地设税卡监收,这也是元越中期侍臣势力膨胀,郝宗成、张晏、刘直等侍臣能制衡外臣的一个关键原因。
宦臣势力过度膨胀,使得宦臣与外臣势力之间的争斗就格外的血腥。而宦臣充当税监横行地方,不受中枢监管,而皇帝不谙世务,给几个宦臣操弄在手里,又如何有效地去掌握宦臣势力?从而导致种种弊端。最终造成庞大的榷税、市商税收入给权贵、地方势力及宦臣分享,仅有一小部分归入内府的局面。
林缚要实相权,最根本的,就是要将天下能够收归中枢,统一调拨的岁入,都集中到枢密院去。当然,枢密院之下,在支度司之外,新设立税政司、矿监司、工坊司,是将财权在枢密院内部进一步分散掉。
新的市商税,林缚将大幅调低榷税征收幅度,以场税的形式并入工矿税一体征收,但允许地方官府额外从入境销售的盐茶等商品里,以二十抽一的比例征收市商税。
王成服笑道:“仅以盐事一项,地方官府总计能额外增加一百万银元的收入。新市商税实施之后,分摊到各县,每年能多两千到一万银元不等的财力用于地方支度,府县怎么会反对?”
林缚说道:“我们要在县之下多设巡检司,设乡司管理地方事务,打破以往王法不下县的格局,不想方设法地给地方增加收入怎么行?”
要使新政能够贯彻下去,就要在县之下增设乡司,将政权的触手渗透到乡村去。
眼下新旧更替,新政容易实施,以巡检司、乡司直接掌握县域以下的地方政权也容易,但根本上就要有钱,要有财力支撑中枢政权向县域以下进行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