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看其他,仅看崇观后期到这时十数年间,活跃于中原战场上的敌我将臣,便能知道李卓当得起名帅之谓的。
陈芝虎、董原二人都是当年东闽五虎人物,此时一人为胡虏所封秦王,一人为南越的封疆大吏。高宗庭曾为李卓幕首,此时在枢密院以左典书令执掌军情司,权柄之重,在淮东也是仅次于林梦得、林续文、傅青河等二三人。
枢密院军情司名义上是为战事提供军事情报所设,但在林缚的支持下,军情司实际已经发展成为淮东军的军事指挥机构,林缚的军令及指示,基本上都是通过军情司而去贯彻执行,除提供情报外,还负责拟定、组织实施战略战役计划跟动员计划,指挥并部署协调诸军、诸行营防区及府县地方兵备的作战行动,下设作战、情报、兵务、转输、测地等司。
除陈芝虎、董原、高宗庭三人外,高义、冷子霖、敖沧海、陶春、陈定邦、耿泉山、楚铮、虞文澄、唐复观、虞文备、黄祖禹等活跃于中原战场之上敌我双方的制军或镇守级以上的重要将领,也多出身东闽军。
在此时西线战场上,代陈芝虎戍武关以守关中南门户的乃是大将高义,而与之对峙南阳行营总管,长山军指挥使敖沧海,不仅出身东闽军,也曾为陈芝虎部将,与高义同为其部前锋营正副统领,并肩作战将有十载。
董原节制河南诸军,明与胡虏为敌,暗行勾结之事,而林缚又用岳冷秋牵制之,这里面的恩怨纠葛,还真不是谁能一时半会就理得清楚的……
虽说陶春以往与淮东对立的心思也相当坚决,但宁则臣率部从信阳以突袭之势进夺寿州,陶春在涡阳保持沉默,按兵不动,除了近年来受董原诸多压制的原因之外,陶春也看到,宁则臣从信阳东进寿州之时,宣告了董原收附随州附军,控制淮山北脉,与燕胡北撤兵马限制淮东军进占荆襄,南阳的野心破产。陶春就不得不为自家出路作考虑。
接下来,林缚调岳冷秋北上制衡董原。陶春这时候远董原而近岳冷秋,除了他以往与岳冷秋渊源甚深,涡阳镇辖下军将有很多是岳冷秋提拔,更为现实的考虑,荆襄会战过后,董原能走的路越来越窄,而岳冷秋虽说以往也是跟淮东对立,但林缚能用岳冷秋北上制衡董原,就意味着岳冷秋与淮东之间对立关系开始大为缓和。
陶春这次来樊城参见林缚,就是理所当然地将自己视为岳冷秋一系的将领,想使岳冷秋与淮东之间的关系得到进一步缓解。
这自然是林缚及淮东诸人乐意看到的……
用随州降附兵军为饵,诱董原将嫡系兵马从寿州腹地调出,而使宁则臣直接率部从信阳顺流而下夺寿州,其实就考虑过董原有狗急跳墙降燕的可能。
历数燕胡南侵诸战,后来给燕胡倚重,用于南征战事的新附汉军主力,陈芝虎、袁立山、周繁三将都是在城困粮绝,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降敌转而忠心给胡虏所用的。
对汉家将臣,降胡虏并不是一桩轻松的事情,需要跨过很大的心理关口。正是因为有这一道心理关口,特别在荆襄会战后期,淮东军开始代表南越在战略扳回劣势的情况下,即使董原狗急跳墙投降燕胡,淮西将领,甚至董原的嫡系将领,盲目随董原投降胡虏都不可能占到多数。林缚与高宗庭等人推测,在失去寿州后,倘若董原直接投降燕胡,很可能诱发淮西军崩溃。
但是这一道心理关口的组成很复杂,在国家及民族概念还没有彻底形成之前,能否忠事于朝廷,忠事于帝室是文臣武将最为核心的忠义标准,林缚一旦废除元越,另立新朝,这道心理关口就会顿时破去。由于会担心要受到淮东的打击跟压制,淮西诸多将吏甚至有可能主动地附从董原投降燕胡。
淮西的问题不解决好,林缚没有办法在东线集结足够的兵马用于北伐,甚至有可能叫燕胡短时间里重新扳回军事上的劣势,将极大拖延北伐收复中原的进程。
用岳冷秋牵制董原,甚至要保证在董原突然投敌的情况,淮水从寿州往西,经桐柏山北麓一直到方城隘口的防线不会因此立即崩溃,林缚才能较为放心地将主要兵力集中到东线,将来北伐也能少许多制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