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有多少银子做多少事,一百万两银子看上去很多,但能做的事情其实有限得很,绝对不够修一条横穿淮山,从庐州西北故埠一直通到礼山的大道出来。这条栈道真要费力去修,少了两百万两银捣腾不出来。这大概也是燕胡绝想不到淮东会有伏兵从柴山杀出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胡文穆等人也都知道林缚经营淮东有十载,封崇国公又将崇州五县等淮东核心区域及夷州划出去以为私邑,叫林缚在户部之外实际还掌握着一笔大财源。不过,淮东军从去年秋后到这时逾一年的时间,马不停蹄地接连展开上饶及荆襄会战,其巨额的军费开支,除了众目能睹的户部岁入之外,其他不足只能来自于林缚所掌握的私邑。崇国私邑的财源到底庞大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叫淮东军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连续支撑这等规模的战事并获得大捷?
左承幕说格局有高下之别,但胡文穆想不明白,崇州五县及荒蛮之岛地夷州的格局到底能高到什么程度,岁入的规模才能达到跟掌握半壁江山的中枢财政同一个等级上来?
荆襄会战过后,淮水以南诸郡,除两川外,几乎都能走出战争的阴影。荆襄也许要残破一些,需要三五年时间来休养生息,但两浙、闽赣、江淮以及广南、湘潭都迅速复苏起来,并叫枢密院集权控制,也许再过两三年,北伐就可以成行了……
燕蓟崩亡,北地沦溃,奢叛北出之时,天下七零八落,山河破碎,那时江宁实际所掌握之地不过一郡,而淮东还窝于一隅,叫诸人不防。谁能想到才短短四五年时间过去,会有这般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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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掀帘走进军情司的作战参谋室,寒风随他呼呼的刮起来,吹得火烛摇曳。林缚看着琉璃罩里的灯火摇摇欲灭,心想总是没有电灯好用……
林缚实际也不明白琉璃与玻璃到底有什么区别,以往江宁的匠工也不是不能烧制透明的琉璃,但成本极高,只能作为装饰品使用,也就远不及五彩的有色琉璃更招人喜欢——透明璃琉璃得以低成本大规模生产,还得益于冶铁炉温的技术发展。
技术的发展总是触类旁通的,而技术的发展,意味着只需要极少的人力就能做成以往需要大量人手才能完成的工作。如今江宁一盏琉璃灯台,透明玻璃盏的火油灯,成本仅需要两枚银元。两枚银元的火油灯在当世还不能算便宜,但相比较早初这么一盏琉璃灯台要售上百两银子,已经是便宜太多。
新的格局是什么?
传统的农耕文明,进步到工业文明,自然有着世人所无法预见的新局面。哪怕淮东此时的一切,还只能说是看到工业文明的曙光,但已非传统的生产模式能比。
淮东纺织机械此时依然依赖于畜力跟水力,但淮东所产的所产新布,已然彻底占领江南七府及浙赣的市场,只要船运所至,当地的土布根本就没有竞争力可言。
也恰恰是江淮、浙闽、赣湘及广南等地,还没有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地方商贸还没有开始复苏,民众还刚刚为逃脱战争而庆幸,故而对淮东的布匹、铁料等物产的迅速入侵跟扩张没有太多的警觉。
铁料还是其次,布匹才是与粮食并存,生存所不能或缺的大宗物资。崇州没有煤铁资源,发展冶铁总有天然的缺陷,后期林缚也有意将冶铁等业分散到弋江、山阳及夷州等地去,而在崇州专注发生棉纺织业。
早年匠工所生产以及江淮等地手业作坊所采用的纺织机械,就有比家庭手工作业高过数倍的效率,淮东近期所造的畜力纺机甚至可以同期带动五六十只锭子,就相当于五六十架家庭纺机,而淮东织工甚至达到四天织一匹布的程度,效率之高,远非传统手工能比。
而林缚治扞海堤,盐海改煮法为晒法,废草场垦荒,新垦及节约出来的数以百万计的大片土地,除了种米粮之外,还大规模的植棉,为崇州、鹤城的棉纺织业提供充足的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