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兵多持弓弩,又从侧翼杀来,东面的坡势颇陡,可叫敌兵站在坡头往下射击。梁成翼勒着马往西面避让,眨眼间箭雨就覆盖过来。身边一员亲卫的坐骑当即前胸中了一箭,吃痛扬蹄猛跳,将马背上的亲卫甩到梁成翼的身上。梁成翼敏捷地避开,但他身下的枣骝马也中了数箭。眼见不行,他另换一匹白马骑上,往西面的丘山避去。
给这支伏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也没有心思去管梁岱那边。伏兵有四五百人左右,不晓得他们在树林里埋伏多久,梁岱竟然没有觉察?
梁成翼虽然没有支起旗号,但他的衣甲以及扈兵的衣甲,就叫敌兵认出他是大将,这支伏兵都是步卒,但也不舍的紧追过来。
梁成翼叫一员偏将率百余扈骑将这一支伏兵缠住,他仅率数骑赶去跟梁岱汇合。
两百余扈骑给伏兵箭雨突然覆盖了一下,一下子就损失了二十多人,叫梁成翼心头痛惜。
这时从坳谷里出来打反击的敌兵,已经将梁岱所部在外围的防阵打透,但两翼的兵阵还算完好,都在努力地往中间打,要将反击出来的敌兵缠住,歼灭在谷口外。午中之前都占着绝对的优势,兵力又是追敌的两倍多,再不济,还可以从渡口那边调更多的兵力过来,没可能会给敌兵一个凌厉的反击就吓得魂飞魄散!
见梁岱还能守住阵脚,梁成翼从刚才的袭击里稍定心神,勒着马,沉着脸质问梁岱:“怎么回事,明明将敌兵压在坳谷里打,怎么叫敌兵的一个反击打得阵脚大乱?还叫敌将在东面树林藏下一支伏兵未能发觉。要不是我率部赶来,正好堵住右翼的缺口,你怎么守你的右翼?”
梁岱脸色也不好看,不是给梁成翼质问的。领兵打仗,谁的脾气都不会好,战场上训斥呵骂都是常事,梁成翼质问的语气还算是和善的。
梁岱驱马过来,压着声音对梁成翼说道:“这股敌兵比想象中要棘手得多,怕是陈芝虎从北岸调来的河南军精锐……”
“昨天后晌,赵夔在孟津还派人确说陈芝虎率河南军主力依旧在北岸筹集渡船,难道河南军精锐能插翅飞到汝阳来?”梁成翼问道,他只当梁岱在去年的渡河作战失利中给打丧了胆,已失锐气。
“刚才率兵反击之人,是牵马将卢雄。”梁岱说道。
“怎么可能?卢雄在陈芝虎身边寸步不离!”梁成翼摇头说道,但说到这里,心头咯噔猛地一跳,牵马将卢雄在汝阳,难道这三千追敌是陈芝虎亲率?
卢雄曾任李卓亲卫,在东闽战事时其名不扬。李卓身亡后,卢雄投陈芝虎,后随陈芝虎降燕,也一直留在陈芝虎身边任作亲卫。
陈芝虎本身就是一等一的武将,又习惯身先士卒,卢雄身为亲卫,就有了绽放光芒的机会。卢雄不善骑马,持包铁长棍,穿铁甲,作战时为陈芝虎牵马而行,故而知其者称他为“牵马将”。
去年秋后梁成翼率部渡过黄河,欲将燕胡一部兵马牵制在晋中,以分曹家之忧。然后在渡河到北岸,与陈芝虎回援的兵马相遇,一场血战,叫随梁成翼渡河的两万精锐损失殆尽,梁成翼仅以身免。那一战陈芝虎就身先士卒,冲杀战阵之中,丧命于卢雄的包铁长棍之下的河中军将卒,将有百人,河中军就没有与其抵抗的敌手。
想到这支敌兵有可能是陈芝虎亲率的精锐,梁成翼心头就有不祥之感,他还是沉声跟梁岱说道:“别着慌,沉住气,就算陈芝虎亲来,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与其说是在安慰梁岱,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