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坝口今日合龙,河水给截断后,水位就会下降,要想夹河防塞里的守兵觉察不到,那无疑是痴心妄想。
奢飞熊在夹河防塞之内,能做的选择有三。
一是出防塞反击,将淮东军前阵壕堑防线打崩,杉溪上游的截河大坝自然就暴露在浙闽军的攻击范围之前。提前将大坝毁掉,夹河防塞自然不会再受上游悬湖的威胁。只是淮东军在前阵壕堑之后填有精锐战卒三万众,浙闽军在夹河防塞内兵力不过两万,他们想要出塞打反击,正遂了淮东所愿。
二是严防死守,赌淮东筑坝所造的悬湖,最终无法对夹河防塞造成太大的冲击。浙闽军在横山南面的夹河防塞是仓促筑成,虽然后期一起补强,但主要加强易受淮东军从陆路直接攻打的南城及两翼,临河的塞墙处于淮东军无法直接攻打的死角、内侧,一直是浙闽军加强城防的盲点,却恰恰是受水的正面。即使夹河防塞造得固若金汤,能挡水攻,但是杉溪断流,河床见底,防塞里的普通将卒都将知道淮东在上游筑坝造悬湖以水冲城之事,整天忧心忡忡,又能如何安心守塞?
奢飞熊能有的第三个选择,就是趁淮东筑坝蓄水之时,果断放弃夹河防塞撤往横山、上饶。虽然此举也会重创浙闽军的士气,但至少能保存实力,利用上饶,甚至利用上饶到赣江沿岸漫长的内线,跟淮东纠缠拖延,以待北线形势变化。
淮东诸人不怕奢飞熊率部出防塞打反攻或死守夹河防塞,就怕奢飞熊见机不对放弃横山防线,必然要有攻势将守兵粘在夹河防塞里,至少也要斩断奢飞熊的一只胳膊下来,才能为后面的战事减轻压力。
卷十一 狂澜 第四十章 岌岌可危
一连十数日,激战不休,淮东军投掷来的石弹、泥丸弹将有万余,火油罐也不在此数之下,南面以及两翼的城头几乎都给烧得焦黑。
到后期,淮东军更是将重型抛石弩往前阵移,推进到壕堑之后,抛掷重逾百斤的石弹,直接砸打塞墙的正面。石弹每一次砸中城墙,整段城头就会像地震似的颤动,城面仿佛龟壳一样,布满震开的裂痕。
传统筑城,先要将浮土挖去,铺大青石为基,在上面夯土为心,两面再用砖石砌裹,抹以灰浆。墙基稳不稳固,所用砖石以及浆料的数量,都决定着城墙的坚固程度。巍峨燕京城,用重型抛石弩在正面掷石,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不能打坍一角城墙。
只是夹河防塞是在民寨的基础上加强,奢飞熊虽然考虑到淮东攻城善用抛石弩,但是留给他的时间极紧。从淮东正式决定开凿官溪岭道,到长山军主力进驻到官溪岭道西麓,也就三个多月的时间,就算奢飞熊手里头的资源不缺,又能造出多坚固的塞城来?
当塞城正面开始接连受重型石弹轰砸,战事持续到四月初六,夹河防塞南面及两翼的塞墙就已经有大规模坍塌了四处,城头的垛墙几乎都给打断。数以百计的守兵与民夫来不及撤出,跌入塌口,给土石掩埋,伤亡惨重。
虽说淮东军无意立时就展开血腥攻城,防塞城头的守兵不需要时时布满,但这十数日来,在弹丸、箭矢之下所累积的伤亡,也是骇人。
虽说坍塌的缺口及时用木栅墙封堵,再填以土石,临时修补好,但坚固程度比之起初差得更多。
起初,浙闽军诸将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上游的悬湖放水冲来,给上游的河谷吸纳后,冲击力会减弱,未必能直接对夹河防塞造成多大的冲击。此时,在淮东军日以继夜的轰砸之下,整个夹河防塞正面及两翼的塞墙伤痕累累,给人的感觉就如风烛残年的老者,轻轻地推一下就倒。不要说正面迎接大水的冲击了,给大水浸泡数日,塞墙可能就会大段大段的坍塌。
接连数次的反击,都给压在壕堑以北,难以越过壕堑,非但不能摧毁淮东军部署在壕堑之后的战械,反击还给守兵带来更大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