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朝立国以来,防范宗室干政甚严,但是“家国天下”,天下将亡,皇上都逃离帝都,宗室子弟这时候站出来参与国政,以为权宜之策,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不给海陵王正式的监国名份,许他参政,还能对庐州加大压力。
梁太后在江宁能用,能信任的人,屈指可数,元锦秋既是宗室之后,又是梁太后的亲妹之子,元归政、元锦生又是梁氏残余势力的重要支柱——虽说元锦秋生性不羁,但梁太后不用元锦秋,还能用谁?
相反,沐国公与永昌侯同为勋贵,但想来梁太后也从沈戎那里知道老国公爷跟淮东的亲密关系,也就给踢到一边去了。
林缚看过老国公爷给他的遗函,老国公爷并无意叫曾府子弟卷入旋涡之中,便是从此泯然众人,对曾府子弟也是一个福分。
另一方面,也许元归政此时已经在赶来江宁的路上了。梁太后以后要想脱离江宁的掌握,梁成冲、梁成翼以及元归政等人所统领的梁氏残余势力,才是她手里真正能用的棋子,偏偏淮东还不能容忍南阳那边出乱子。
太后虽老,但是心不昏。这对淮东来说不能算是好事,但眼下还是要妥协一下。林缚蹙眉稍作沉吟,说道:“海陵王自然也是会一心为社稷的,依太后所言,没有什么不妥。”顿了顿,又说道:“眼下紧要的事情,一个是派人去庐州报捷,将皇上迎回来主持国政;一个就是江宁城百万民众嗷嗷待哺,淮东军防务甚紧,衙门官署拖延一日不立,便有数百人数千人沦于难事。只要民生能安顿下来,这天下就乱不到哪里去,善后之事也就简便易行……”
这两三天来,林缚与淮东诸人都不直接露面,一直都是黄锦年、刘直代表淮东具体协商,两桩事的基调确定下来之后,林缚今日受召进宫,也只是表个姿态。
携旨去庐州迎驾,除了刘直之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永兴帝未归江宁,张玉伯只能权知江宁府,而无法正式的出任江宁府尹,但有这点也足够了。江宁府尹的人选,除了张玉伯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更能给大家所接受。
除了庐州迎驾与江宁府衙需立时重组之外,朝堂要维持运转,还有千头万绪的善后事务要处理。
即使永兴帝与诸多官员不作挣扎的返回江宁,利用徽州溃败及弃都等事进行清洗,对六部官员进行大洗牌,也是必然要做的事情。不仅淮东要做,梁太后及海陵王要在朝堂之上立足,他们也必然要给淮东牵着鼻子走,去做这些事情。
江宁绝大部分官员,在江宁城破之前,都随帝弃都西逃,该拿下谁,该保留谁,该打压谁,谁拉拢谁,都有极大的考究。即使江宁及皇城防务、宿卫都在淮东兵马的严密控制之下,也不意味着梁太后、海陵王、沈戎等人在这些事情没有自己的利益要争夺。
淮东要想将永兴帝顺利的迎回来,避免江南猝然间陷入分裂,有些利益则必然要让步。除了岳冷秋、董原、胡文穆等统兵帅臣外,对随帝西逃的官员,也不能过于苛刻的进行打压,要有必要的安抚。
梁太后提出要海陵王、永昌侯参与政事,林缚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让元鉴海、元锦秋一起参与善后事务的决策。只要将兵权抓在手里不放,善后事务怎么处置,要不合他的心意,完全可以推倒重来。
梁太后精力毕竟不济,身子骨远不如林缚那般能煎熬,商议善后事务小半个时辰,神情便疲倦得很。
看着老太后打哈欠,元鉴海站起来请退,林缚还不能无耻到硬拖着不走,耗太后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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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东不可能放弃主导地位,善后事务怎么决定,说白了就是宋浮、林梦得、高宗庭、秦承祖在背后商议好具体的细节,由黄锦年代表淮东到政事堂,跟元鉴海、元锦秋、沈戎他们讨价还价,最终拿出一个叫大家都“欢天喜地”的方案出来。林缚没事自然不会参与具体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