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还停在宁国,还只有少许兵马进入宣州。”程余谦回道:“但叛军停在宁国是在聚结兵力,看情形会进犯江宁。”
“宣州能不能守住?从宣州下来就是溧阳、溧水,要怎么守,你们有没有拿出一个定策来?”永兴帝有他的自尊心,他固然迫切想知道有没有跟奢家议和的可能,或者再招安奢家,但也绝不肯经他的口先问出来。
偏偏下面就没有一个知道他心思的人,也许有人知道他的心思,却不体谅的替他提出来。
孟义山都进了江宁城,但杭湖军要怎么处置,是调进江宁城来协防,还是派到溧阳、溧水都挡叛军的锋锐,元鉴武心里都没有准主意,这几天他完全慌了神,整整一天都在思索这几个简单的问题,还是没有头绪。
“淮东在闽东进兵甚利,奏称初五就攻下晋安府,主力兵马回师在际。”陈西言说道:“眼下淮西、江州的兵马都不宜大动,宣州、溧阳、溧水也没有多余的兵马去守,但只要守住江宁城,只要淮东兵马回师勤王,必能解江宁之危。老臣以为叛军停在宁国,未尝不是担心淮东的动作,老臣请皇上许杭湖军入京拱卫圣驾……”
元鉴武阴着脸,没有理会陈西言,他看向张晏、程余谦,说道:“你们以为如何?”
“杭湖军拱卫江宁,微臣也认为能确保江宁无忧。但江宁之根本在城外不在城内。”程余谦说道:“叛军停在宁国不再北上,一方面是聚集兵马,另一方面也是将流民往江宁城里赶。要是淮东三五个月都不来援江宁,要怎么办?”
谢朝忠领兵一事,程余谦跟陈西言站一条阵线,但在孟义山率杭湖军进江宁城一事上,程余谦则持反对意见。
孟义山进江宁,自然要顶替下狱的谢朝忠出任御营军都统制,负责江宁防务。御营军都统制,程余谦有他合意的人选要推荐向永兴帝。再者孟义山进了江宁,永兴帝及陈西言在江宁防务的问题上只会重视孟义山的意见,程余谦他就会给边缘化,他怎么会同意让孟义山率杭湖军进江宁呢?
“臣也以为要是完全不守宣州、溧阳,任叛军涌进来,朝廷元气将大损,不利以后啊……”张晏说道。
皇上的态度很明显,只是不便直接开口拒绝孟义山率军进江宁来。
皇上这次是迫不得已才低头请陈西言出来主持局面,但皇上绝对不肯永远在陈西言面前抬不起头来。谢朝忠、刘直虽然下了狱,但皇上没有追究余心源、王学善、王添罪责的意思,张晏便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这时候又怎么肯让孟义山率军进江宁城,让陈西言彻底占据主动?
陈西言虽然一力主张先确保江宁无虞,但程余谦与张晏的理由也叫他难以反驳。宣州在黟山北麓,还有些地形好守,从宣州下来,往北到江宁,往东到平江府,都是一马平川,这些地方又恰恰是朝廷目前能直接掌握的核心地区、精华地区。
淮东不值得信任,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这边死守江宁,谁晓得淮东兵马几时会来援?
再者奢家即使攻不下江宁,只要将江宁外围丹阳府、平江府,比崇观十年那次更彻底的摧残一遍,再退到徽州前,江宁的根基也就给差不多要给掏空掉。
江宁的根基给掏空,董原守淮西的钱粮从哪里筹?岳冷秋在江州还有六万兵马嗷嗷待哺,淮东自然更要彻底的骑到头上来撒泼。奢家只要掏空江宁的根基,就能使得岳冷秋从江州由强转弱,江宁这边总不能叫淮东派兵马代岳冷秋去守江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