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军食饷银,这将卒的被服鞋袜、军械箭矢以及营帐寨垒,都要消耗大量的钱粮,大伙儿都是在刀口舔血,打赢了自然要有赏银,死伤也要有抚恤银。但江宁总计就给淮西拨了两百万两银,陶春心里也清楚,董原说不短他,他也不好意思多要。
“嗯……”陶春轻轻哼了一声,便算将刚才的无名火压下去,耐心听董原再说下去。
“你带兵也有十多年了,‘兵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我也不跟你赘述,我每年拨给你二十五万石粮,三十五万两银不变,你养五万兵马是养,养三万精锐也是养。”董原说道:“我的想法呢,就是长淮军裁掉一部分老弱,移来寿州作屯卒,在涡阳方向只保留两到三万的精锐战力,你看可好?”
陶春心里想,要是钱粮充足,自己在涡阳保留三万精锐战卒,将两万人裁撤下来作辅兵,也可以留在涡阳结寨屯田,何需将两万人交给寿州当屯卒?董原说起来好听,粮饷一分不短,但实际上裁去两万兵马,军械补服箭矢以及安营扎寨的开销就会节减很大的一笔,这笔买卖换谁都能做!再说将两万老弱淘汰下来交给董原当屯卒,也是经营寿州的人力,董原真正是打的好算盘。
陶春沉默着不吭声。
董原说道:“这也是刘大人的意思。朝廷这么艰难,我们在淮西不能团结一心,不去汰弱留强,不集中精锐去打造一支少而精锐的战卒,不将老弱淘汰下来进行屯田,经营寿州,即使勉强将十万兵马维持下去,也只会越打越疲……总不至于日后还要求到淮东头上去了!”
提到淮东,陶春额头的青筋一跳。
济南分道扬镳事,是陶春心头永远的痛,他也晓得林缚等人对这事耿耿于怀,在淮西战事虽说长淮最终脱困,但就淮东的心思,也是一心想削弱长淮军。想到董原几乎是给逐出杭州,在这方面,的确要跟董原站在同一战线才成,避免再给淮东瞧扁了欺负。
陶春脸色阴晴不定地犹豫了好一会儿,终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沉声应道:“那便照大人所言,我回涡阳就将老弱裁撤下来,移来寿州作屯卒……”
卷十 权倾 第六十六章 雪中送炭
虽说陶春答应裁撤两万兵卒移来寿州作屯卒,陶春离开后,董原仍蹙着眉头,忧思难解。
幕僚陈景荣走进来,适才谈话时,他就坐在屏风后旁听,这时见董原愁眉不展,说道:“陶春与大人同出身于东闽军,有故旧之情,多耗些时日,终归能收服为己用……”
“陈西言老奸巨猾,荐我出镇淮西,又使长淮军受我节制,怎可能坐看陶春给我收服。”董原苦笑摇头,说道:“若让陶春与我并立,故旧之情或许能用。此前陶春为四镇之一,退到淮西却又屈于我之下,陶春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或许他心里认为淮西该是由他来镇守,他焉能服我?”
董原出知维扬时,陈景荣就是他的幕僚,这些年都不离不弃相随。
董原离开杭州,就带了十数心腹,两百余家兵在身边,几乎是赤手空拳到淮西来赴任。相比较之下,受他节制的诸多山头,东阳林庭立、林宗海与彭城郡公林缚同出一族,根本就不买他的账,董原无法从东阳调一兵一钱;庐州谢诞一向唯岳冷秋马首是瞻,岳冷秋到江州督战后,江州与庐州只隔着一江,也使得谢诞有底气对董原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肖魁安是刘庭州的嫡系;陶春麾下兵马最强,但他守大梁时,是独当一面的镇将,撤回来却要改受淮西的节制,正满腹怨气,这种心理变化,又怎么能让陶春服庸董原?
董原怀疑陈西言等老奸巨猾之辈,就是考虑到陶春心态的变化,才最终使长淮军撤入淮西受淮西节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