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色的石炭渣过于明显,陈韩三此人生性又颇为谨慎,故而不能大规模的使用,以免引起他的警觉,只能断断续续的撒。
当然,在荆马河的东段,还要确保有能供淮东军安全进入荆马河南岸的通道。
夜色晴好,九里山西南麓左右的雪地早就给踩踏得面目全非,夜风寒烈如刀,白天给战马、将卒踩得泥泞的大地,在入夜后不久就陆续给冻实。在紧挨,相距最远不过十一二里的三处大营周围,各家骑兵借着晴好的夜色而战。通过不断的小规模的扰袭,不仅能打击敌军的士气,更能扰乱敌军将卒的休息。
战马铁蹄从冻实的大地踏来踩去,“嘣嘣嘣”的异响如密集的滚雷就响在耳旁,没有一点心理素质,老卒都不敢安然睡去。
担心淮东军随时有可能发动的夜袭,陈韩三率主力出城后,入夜后也不敢将甲挂解下。陈韩三站在荆马河南岸的小寨城头,盯着朦胧夜色下的大地,看着一队队淮东骑兵越过荆马河不断地进行袭扰。
陈韩三已派人跟周知众取得联络,夜色虽好,但周知众不敢贸然打夜战,约束骑兵也难,不愿在夜里厮杀。周知众手里的骑兵,多来自宣府及蓟镇降军,论及骑射甚至跨下战马,都不如淮东骑兵。白天的接战也证明这点,夜里缠杀,无非是徒增消耗。还不如谨守阵脚,养精蓄锐,留待明天步骑齐出,将淮东军一下子打垮掉。
刘妙贞更能放手派出一队队骑兵不断的从各处跨过荆马河扰袭南岸,陈韩三身上的压力很大。
陈韩三虽率精锐进驻小寨,有寨墙环护,相对安全得很,不怕淮东军夜里强攻,但外面的束枪所扎野营,可没有那么坚固、牢不可破。
荆马河南岸小寨规模不大,本是徐州城外宗家所居的土围子,进三四千人都觉得拥挤,哪能让近一万七千兵马悉数进入?即使勉强都挤进去,给淮东军围上来封堵南北两座寨门,太多的兵马挤在里面施展不开,会死得更惨。除了四千步骑精锐进入小寨驻守外,陈韩三将更多的兵马放在小寨之外,依小寨在荆马河南岸结野营驻守——这种部署也是在外围野营给淮东军强攻时,陈韩三拥有足够的反击能力。
只不过,束枪为营,防备敌军偷营的防御力可远远比不上栅营或者壕营,淮东军又以打夜战闻名,不能不提十倍的精神来,至少也要硬撑到明天决出胜负之后。
看淮东军兵势如此之强,陈韩三虽知道他与周知众联合在兵力上有优势,但心里还忍不住有很深的忧虑。
诸将都安排下去领兵,严守营盘,身边就马臻一人陪同,陈韩三忍不住感慨道:“这一把搏得很大啊!”
马臻点点头。这一战要是胜了,淮东军在淮河北岸将一蹶不振那是不用说,董原所部淮西诸军及长淮军,都不足以抵挡燕军南下,甚至有可能来不及撤到淮河以南,就在淮河北岸给围歼——天下大势将彻底偏到大燕这一边。陈韩三作为这一役关键性的首功之臣,不求割地为王,封侯荫及子孙也是应有之义。
双方在河淮大地投入差不多三十多万的兵马,也许真正的契机就是眼前一战了。
这些年来,陈韩三为谋权势,叛来降去,早跟淮东成了死对头,有曹子昂、秦承祖、周普以及刘妙贞、马兰头、孙壮等人在淮东,陈韩三跟淮东根本没有媾和的可能;江宁那边对他也不待见,防备心甚强,像刘庭州的妻儿老小也都死在他的刀下——除了搏一把投向燕胡求个稳妥的功名外,陈韩三还能求什么?这也是陈韩三始终不肯跟淮东合谋诱杀燕兵的最终原因,眼下也唯有大燕不会计较他以往的劣迹而许他功名。
初下决心之时,陈韩三觉得胜算极大,但六七万兵马都挤到九里山西南麓来,陈韩三心里却忧虑重重,觉得胜算其实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