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凝望着岛上的皑皑白雪,以及近处给践踏得狼藉的血腥战场,秀眉微微地蹙着,如此血腥让她有些不大适应,但也站在林缚身边,不回舱里去。
看到儋罗王世子李继与马泼猴回到岸上,安排人上去招降,宋佳说道:“申贺明当初没有投奢家,这趟又给秦子檀说服,助海阳郡去打济州城,瞻前顾后,游离不定,偷鸡不成折把米……”
“事事都能前瞻,识得大局,就不用来做海盗了。”林缚微微一笑,说道:“奢家初时向东海渗透时,哪有今日的势头?申贺明不投奢家也是正常。就算那些早期投奢家的海盗头子,你数数看,又有几人真正受奢家重用?一旦部下给消耗光,还不是给奢家踢到一边去?如今奢家占了浙东,有了些气象,申贺明本是明州府人,这时候投奢家,也是想有回明州光宗耀祖的机会,也难怪他会心动……”
“时也,势也,大部分人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也只能随波逐流。”宋佳颇为感慨地说道。
“你说秦子檀在高丽,会折腾出什么妖蛾子来?”林缚问道。
林缚控制儋罗岛形势之后,高丽虽对儋罗岛严阵以待,但是高丽的海商,还有那些亦商亦寇的势力,在利益的驱动下,并不介意做淮东军的耳目。林缚在儋罗岛得到高丽国内的消息,并不难。
早些日子已经知道秦子檀代表奢家出使高丽的消息,也知道秦子檀曾在海阳逗留了许多天,给海阳郡督甄封待为上宾之事。要说甄封最终下定决定打儋罗岛,没有秦子檀在里面捣鬼,鬼都不信。
“奢家将重心从东海转移到陆地,秦子檀再努力,也有限度。”宋佳感慨说道:“倒是东胡使臣到汉阳府后,很可能给秦子檀说动。在东胡使臣的督促下,高丽打儋罗岛的决心不会小……”
“恰好给我们围点打援的机会。”葛存信说道:“高丽人素来没有什么骨气,不一次将他们打痛了,他们就学不乖!”
林缚微微摇了摇头。他此时确实是有围点打援的心思,但细思起来,不管围点打援能不能取得预想的胜利,真正的问题都会在这一战之后才会来临。
葛存信是优秀的水营将领,战术上的素养够,但能统观全局进行战略层面的思考,整个淮东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林缚倒不会怪葛存信对全局的见识不足,关键是他自己要对麾下将领,要有一个全盘的认识与掌握,把将领投放到正确的战场上,是统帅的责任。
“就秦子檀来说,将高丽拖入对淮东的战争中来,就是帮奢家立了大功。”宋佳继续解释道:“即使这趟围点打援能大败高丽人,但高丽是东胡人的藩属国,北部边境在东胡铁骑的威胁下,没有跟淮东缔结和议的可能。接下来,高丽与淮东在海上的军事对抗,只会越演越烈……”
葛存信似有所悟,说道:“大人扶持儋罗岛,这时来打福江岛,又派人去联络九州岛筑紫国的佐贺家,是担心海东地区的军事对抗不受控制?”
“奢家是借力打力,我们也应该要借力打力才成,不然兵陷三路,实不能算一桩好事。”林景中说道:“就怕佐贺家不敢伸出头来。”
“九州岛又非只有佐贺一支势力活得憋屈,总有其他想出头的势力会有投机取巧的心思。”林缚点点头,说道:“除非李兵部在北面取得对东胡人的关键性大胜,不然高丽很难摆脱东胡人的控制。但高丽人未必就甘愿受东胡人的控制。另外,高丽人也不可能压上国运,与我淮东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