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赏两千两银,仿佛又是一块巨石砸到湖里,掀起泼天大浪。两千两银,换成铜钱,就有近三万斤重,能堆一屋子,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富。
当世对匠术杂学压得太厉害,林缚不得不用较激烈的手段去拔一下。
科举晋身的士子里也并非没有专才的绝世之才。南有主持编《匠作经》的赵舒翰,北有造水运仪象台的司天监少监姜岳,都是在匠术杂学上有专才的顶尖人物。
说起这个司天监少监姜岳,林缚得到的第一手黑水洋航线资料,还是姜岳托工部主事陈晋唐所给。
然而这样的人物在士子群体里占的比例太少了,在当世的体制下,也根本没有他们发挥才能的余地来。
赵舒翰除了初中进士时意气风发,之后便是将近十年的郁郁不得志。姜岳为陈信伯的门生,侄女婿,官途还算平坦。即使在西秦党失势后,也是由于他的性子沉闷,与世无争,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但他在司天监能发挥的最大作用,就是带着一群官吏编历书。
姜岳主持修造的水运仪象台,每日计时竟是分毫不差。林缚一时还理解不了其中的原理,依着别人的描述,猜测可能是天文钟的雏形,但能做到每日计时都分毫不差的精度,姜岳在机械方面的成就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者难追了。
当世的主要计时工具是日晷与滴漏,绝大多数人更是看日头行事,才有日隅时分,日跌时分之说。计时误差之大,令林缚头大无比。
当世已经能较好的将司南与牵星术用航海,但司南指示的是方向,牵星术也只能辨识纬度,当世还没有什么有效手段去辨识经度。当林缚听到姜岳与他所主持修造的水运仪象台时,想到的不是计时,而是下意识的想到将水运仪象台小型化之后,可以去测量经度的不同。
林缚有千年之后的生活经历,知道不同地区之间之所以存在时差,是因为经度的不同。只要有了精确的计时工具,通过计算时差就能准确的辨识出经度来。能辨识纬度与经度,才能在茫茫大海上准确的辨识出方位。
从崇州到儋罗岛,一切都极顺利的情况,大概只需要两天三夜就能抵达。然而常常因为牵星术辨识方向的误差大,而要多走好几天的冤枉路。还幸亏有了牵星术,不然十回出海怕有八回摸不到儋罗岛在哪里。
也许将水运仪象台改造成真正意义上,能用于航海的天文钟,需要上百年,数代人的努力,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出现后世能戴在手腕的腕表,但这无疑是正确的方向。一个民族只要走在正确的方向上,少走些弯路,就不会受那么多屈辱。
很可惜,赵舒翰一直不愿意放弃他在政治上的抱负,林缚这时候也无缘见到姜岳。
为了一个更大的目标,还要有更强的势力才行。
在场的诸多人还在为林缚许下的两千两赏银而震惊,孙打炉他有些打哆嗦了。这两桩事对他的冲击太大,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就叫好。
林缚想了许多别的事情,回过神来,对胡致诚等人说道:“兵卒奋勇杀敌,能出将军、元帅;匠户用心造物,自然也应该出大人物;便是将田种好,也是状元郎,也能做官,也能得赏,这里面的道理是一样的。谁想到新法子,能使东西造得物美价廉,谁就应该得到奖励。当然了,有些难题,一时得不到解决,或者说现有的人手不够,也可以张榜悬赏,天下能人异士无数,我们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