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行远不能驳刘庭州,给马服使了个眼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更怕这是林缚小儿的奸计!”马服说道。
马服因违宵禁之令,好几个忠心耿耿的家人给林缚斩杀,他夫妇二人也给囚了半宿,最终拿出三十万两现银才得脱身。如此奇耻大辱,马服自然不会忘却,在得知刘庭州与林缚在援徐事闹翻的消息之后,立即出钱出人,助刘庭州筹措渡淮军。也因此,议事之时,马服才能与刘庭州、邓渭、滕行远等人对坐堂前。
马服助刘庭州,除了想借刘庭州打压林缚在淮安的嚣张气焰外,他也最不希望徐州陷落。
楚王女云阳县主尚马服为事,马家能在淮安耀武扬威,除了马家世代为盐铁宦商外,马服还借助了封藩在徐州的楚王府的权势。徐州若给流匪攻陷,楚王府绝了嗣,对马服来说,有断臂之痛。
本来林缚将山阳县守军调给刘庭州一起渡淮去解徐州之围,对马服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山阳县守军战力颇强,四五千兵马,远非刘庭州仓促招募来的民勇能比,渡淮作战更有胜算。但是马家的根基在山阳,马服实在无法想象山阳县守军给调走之后,林缚会玩什么妖蛾子。
陶春不吭声。他这时候已经不指望林缚会出兵,能将山阳县守军带过淮河,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肖魁安也不吭声。他实知此行北上,九死一生,他受刘庭州提拔之恩,代为领兵随行北上,义不容辞。若能将山阳县守军也带上,就能多一分生机,肖魁安又怎么会反对?
马如龙也不吭声,他也不反对将山阳县守军一起带过淮河,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赶紧派人通知家人去淮安城住一段时间?
邓渭的肠子都悔青了。他不是反对山阳县守军渡淮,他跳出来要与刘庭州一起募民勇渡淮援徐,只是想摆个姿态迫使林缚北进。事实上在葛存雄携林缚令函过来前,邓渭都没有认为他会真的跟刘庭州一道率渡淮军北进。
邓渭与刘庭州是管民事之文官,林缚才是领兵之帅臣。从来都没有文官出征,帅臣守土的道理,因此邓渭一直都不是很担心,认为林缚最终会服软。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林缚会玩出“东西两路,齐头并进”的毒计来。林缚渡淮沿沭水北进,同时要刘庭州率兵渡淮沿泗水北进。即使刘庭州战败身死,别人也只会说刘庭州没有用兵的本事,不会再有人指责林缚什么了。
恰如山阳知县滕行远所言,邓渭也认为一旦山阳县守军随西路北进失利,遭受重大损失,之前围着绿柳园骂林缚见死不救的那些淮安清流、乡绅、士子将立马变脸,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林缚撤军回补山阳的防线缺口——邓渭这时才省悟到将自己逼到死路上了。
邓渭盯着刘庭州的脸,盼望着他随手将林缚的令函撕个稀巴烂,不予理会。
刘庭州将令函放在案头,缓缓说道:“制置使军令如山,想必你们也是清楚的,那就只能依令行事了。山阳知县滕行远……”蓦然提高声调,盯着滕行远,“你为山阳知县,又为山阳兵备都监,你需两天之内率山阳守军做好渡淮准备。若违期限,本官将奏请朝廷,将你顶上乌纱摘下,绝不容情。此外,山阳城防就依制置使所令,从淮安城调一两千兵马过来,由县丞刘涛暂代知县一职……”
邓渭脸色沮丧,刘庭州北上,他也没脸称病留下来。北行不可避免,他也希望将山阳县守军带上,兵马是多多益善。
滕行远与马服面面相觑,坐在堂上,他们二人明白这时候已经给孤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