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杂树林,穿过杂树林,顿时就宽敞多了,北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占地有三十多亩的大院子,沿着院子外墙就有一圈小路,辕门面北,北面有条土路朝东南两侧延伸。雨季刚过去,便是崇州县的主要官道在雨季里也毁得厉害,需要重新填土夯实,这条土路看上去却十分的齐整。
说院子也不恰当,三十亩地的院子面积已经非常大了,西沙岛能容纳八十户到一百户的大型围拢屋也就这么大小。这座院子四四方方,一边就有百步宽,院墙拿青砖砌成,十分的高耸,远望去差不多有一丈多高,除辕门哨楼外,四角上还各有一座角楼,说是坞寨也不能说不恰当。
之前看到哨探的回报说江门都亭这边颇不简单,亲眼看过,才知道还真是有些不简单。刚才在江滩看到的那几艘破烂运草船及衣衫褴褛的汉子,大概只是用来迷惑海盗的假象。实际上,海盗要是从那里登岸,就算那几条歧路不走岔了,也还要穿过两里多深的林子,才能看到江门都亭院所在。
“这处都亭给你们经营得不错。我去鹤城司看过,盐铁司在那里有四五百驻军,鹤城司的规模也就这么大,还不见得有这边严整。”林缚跟走在前面的王成服说道:“这处都亭,盐丁有多少,管多少草场户,所辖草场面积有多大……”
“盐丁自都卒长王天义以下,有六十人,没有吏员。这几天,除了一小队人跟都卒长去鹤城司外,其他人都在这里。草场户住得比较分散,有五百二十六户,每年要从纵二十八里,横二十二里的土地收三十万围干草运到北面的盐场去……”王成服将江门都亭所辖的草场及草场户,盐丁情况如实跟林缚禀报,这些数据鹤城司都记录在案,也无需隐瞒。
林缚蹙着眉头,让人看不出他对王成服的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鹤城草场的面积不见得比崇州县少,但是在鹤城司登记入册的草场户却不足崇州县丁口十一,此外就是一千盐丁。整个盐铁司所辖的盐丁差不多有两万余人,当然了,这当中有多少吃空额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江门都亭所辖的草场土地纵二十八里,横二十二里,这么一大片土地比西沙岛少不了多少,换在崇州县差不多能开垦出十一二万亩粮田出来,能养五六千户人。为了保障盐场烧草所需,这么一大片土地都荒废了只能种草,严禁开垦成粮田,每年驱使所辖的五六百户草场户向北面的盐场提供三四十万围干草。
这片土地不要说别的,每年只要将河滩,江滩以及沙洲上所生长的芦苇收割起来就能得三四十万围的干草。对世代住在这里的草场户来说,每年收割足量的干草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最辛苦的莫过于是将这些干草运到四五百里远外的盐场去,运途艰难,风波险恶,稍有差池,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不过江门都亭这边,倒看不出有多辛苦。
赵虎已经派武卒先行接替这边的防务,加强了警戒,林缚走进都亭院,经过辕门口,看到青砖所砖的院墙差不多有八九尺厚,心想将辕门封锁上,普通海盗还真是攻不进来。
走进辕门是一片大晒场,有两三亩地,除了中间的公务厅外,环四周还有整整齐齐五六十间门庭,也就意味着大院子里有五六十栋独院。
平时也没有什么公务可言,就看见三五个孩童在公务厅前的晒场上玩耍,还有些鸡鸭鹅在晒场上走逐。
林缚走到晒场东边养鸡的木槽里抓起一把鸡食,掺了近半谷粮,看来这边私自开垦粮田,不仅奢侈到用粮食来酿酒,还有余粮喂食家禽,看了王成服一眼,没有说什么,又将手里的鸡食放回食槽去。
维扬盐铁司所辖的鹤城草场司下面还辖有二十二个都亭,八月中旬林缚巡视运盐河时,去运盐河两岸的三个都亭院看。按说北面运盐河两岸的河运交通更便利一些,但那三座都亭院都破败不堪。不要说烧青砖砌墙了,便是土坯墙也好些年没有修葺过,五六间营房简陋,公务厅还是茅草覆顶,十分的寒酸,除了都头,旗头等军官肥头大耳外,草场户及盐丁生活都非常的清贫,远远比不上江门这么宽裕。
王成服站在一旁看着林缚的举动,心想他举子出身,弃笔从戎,北上勤王,燕南征战,一举成名,封官赏爵,驻守崇州,已经算是一方雄杰,如此人物偏偏还有心思去观察喂鸡食槽里的饲料这等细节,什么事情想要瞒过他的眼睛,只怕是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