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炳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父亲如此模样,也忍不住泪落满面,走过去给孙敬堂叩头:“孩儿无能害父亲受累了……”孙文婉也是泪流满面,过去给叔父叩头问安。
“说什么混账话。”孙敬堂拿树桠子捅了儿子一记,眼下不是叙家常的时候,一瘸一拐走到林缚,扑通跪倒在地,也不管张晋贤等官员在侧,叩头说道:“大人恩义,孙敬堂无以为报。西河会已七零八落,不复存在,孙家就几个罪民,从此便给大人当牛做马,来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这成什么样子!我与景中、文炳都是兄弟手足,怎么能受你此礼?”林缚忙跪下来抱住孙敬堂的胳膊,将孙敬堂从地上搀起来。意思到就行了,他这时候还会傻到将孙家,将西河会派外推?论辈分他还真不能受孙敬堂这么大的礼,除非他公然自立,才能讲这种尊卑。
卷六 涛海怒 第二十二章 月色交心
张晋贤要继续南下巡视胶莱河情,要去即墨与原寿光知县,现山东宣抚使司参议杜觉辅汇合商议督漕事项,便与林缚在阚家镇暂别。
江东左军选择在塔耳堡山与胶莱河之间的一处台地驻营。西河会众并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林缚调工辎营辅兵替西河会在南侧向阳坡地扎了一座营盘。
夜里难得有好月色,林缚邀孙敬堂过来说事。
曹子昂与葛存信留在胶莱河北河口,林梦得留在青州城里应付那些官场上的琐碎事,所以林缚找孙敬堂说话,也就没有让其他人参与。
月光洒在山石上,就仿佛山石浸在清澈的泉水里一样,蒙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光影,护卫散在左右,林缚邀孙敬堂在山石上随意坐下,问他:“你对我,对江东左军了解多少?”
“不瞒大人,西河会之所以之前畏首畏尾,实觉得大人非池中之物。”孙敬堂说道。
林缚微微一笑,以前西河会视他为惹事的祸根,原来换个说法叫“非池中之物”,他倒不介意这些,这点肚量都没有,还怎么让人心悦诚服?
“一直以来我都在走一座独木桥,没有退路,左右都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深渊。”林缚推心置腹的跟孙敬堂说道:“此值多事之秋,为了能生存下来,为了身边人能够生存下来,有时候必须要用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手段。这件事件,想来你也清楚了,这世道豺狼当道,不是你吃豺狼,就是豺狼吃你,有第二条路供你我选择?”又轻轻的一叹,说道:“当然了,以前的事情也不重要了,以前的事情也不用多想了。”
孙敬堂点点头,说道:“我孙家如今也想明白了,今后唯大人马首是瞻……”
的确,长山岛的问题到今日已经不成为问题了,也不存在多大的风险。即使长山岛往事给揭穿,大概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小的污点,也许有人会将此当成一桩美谈来传颂。陈芝虎官拜大同镇守将军,当初还只是个给李卓从刑场救下来即将给问斩的大盗。
林缚便没有郑重其事的跟孙敬堂说这事。
“我与汤公有过商议。”林缚说道:“昌邑哗变不可能一点都不追究孙家的责任,那样朝廷面子会过不去。不过也没有特别好担心的,即使判流刑,也是判流崇州江口外海岛——这是我能答应的底限。西河会子弟加上家属七八千人,我们要仔细安顿好。”